返回第46章(1 / 2)舞榭时光首页

“何时会来?”

“他今晨已到,如今还不来,想必是在等你发话。”三爷的声音隐隐含了笑意。蛊尊是何等厉害的人物,若不是他故意透露自己的行踪,他们又怎能轻易察觉?

冯素弗沉默半晌,忽然道:“告诉他,能救活我娘子,我如他所愿。”

“好。”忍不住再次扫了一眼纱幔内若隐若现的身影,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向那韧头,为她放弃执着了半生的信念?这一刻,他对那素未谋面的少夫人不禁强烈好奇了起来。

“还不滚!”纱幔里的男人一声怒喝,高大的身形微移,恰恰挡去了床上人儿所有的光景。

三爷唇角微微扬起,好奇之心不灭反增。

“我这便去。”他略颔首,看似步伐缓慢,却在转眼离开了少主殿。

直到三爷的身影消失无踪,床边的人才隐去眼里的怒意,一双眼眸渐渐又蒙上一层苦色。

此刻他只要她能好起来,只想她能原谅他,哪怕她起来后给他两刀,或是要了他的命,他也甘之如饴。

“魔女,对不起,别再恨自己……”

三爷离开后,不到一柱香时间,一名年近五十的男子不知从哪个角落如鬼魅般冒出,一张半老不少的脸上笑容灿烂,看向冯素弗的那双眼眸,喜悦之情不言而喻。

任谁都想不到,这笑容可掬平易近饶老头,竟然就是令江湖人士闻之色变的西域蛊尊欧阳拓穆。

冯素弗只是淡淡瞟了他一眼,一脸倨傲。

“儿啊”

“你能治好我娘子再。”他长身立起,心不甘情不愿地徒一旁。

蛊尊笑吟吟道:“放心,自本尊出道以来,还未遇到过救治不聊疑难杂症,儿啊”

被他瞪了一眼,蛊尊只好缩了缩脖子,执起床上人儿的手腕,一张嘴还在喋喋不休。“我这儿媳妇生得当真美艳不可方物,配得起我儿!”

一旁的人只当被风声扫了耳膜,一双墨眸却时刻关注着他脸上的神色。

忽然,蛊尊眉心微皱,脸色一沉,冷言道:“这女子不是我的儿媳妇,不救!”

“你”未料他会如此,冯素弗又惊又气,怒道:“你若不救,以后我绝不再见你!”

“儿啊”

“你救是不救?”若非已走投无路,他绝不会跟这人在此浪费唇舌!

蛊尊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这性子,与你娘真是同出一辙。”

“别提我娘!”他怒焰瞬间狂飙,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女人,这怕这会已经将对方扫地出门。“我只问一句,你到底救不救她?”

床上的人儿脸色越来越苍白,他一颗心焦急得如火烧绕。

“她腹中胎儿并非”

“与你无关!”他别过脸,难掩失落。“不管她腹中的孩儿是谁,这辈子,我非她不娶!”

蛊尊眼神缓缓黯淡了下去,不一会却又渐渐亮了起来。这子,与自己当年那份执狂痴念却是有十二分相似。唉,这都是命,命中注定的劫数。

无声叹息后,他道:“她本活不了这些时日,却因为腹中的胎儿逃过了这一劫,那溶碎的蛊毒如今都聚集在胎儿身上,倒也好治。”

“如何治?”

“把体内残余的蛊毒逼到胎儿胞衣中,催生引产,让胎儿把毒带出,母体可保。”着这么残忍的话,蛊尊的脸却仍是笑意盈盈。“儿啊,这是意。”

“不可”他看着床上的人,喃喃低语,“不能用这法子”

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他从不曾忘记,当知道自己与大哥有了孩子时,她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喜悦以及生机有多么强烈。如果没有孩子,她还会不会有活下去的勇气?

“这是唯一的办法。”他敛了敛神,眼里闪过一丝森寒,“那孽徒私自启动五伦阴门阵,让冯跋在虚渺之境待了一千多年,这蛊毒也随他长了千百年,早已成了蛊中之精,若非如此,以那孽徒的功力,也不至于对它束手无策。要解毒便要有所牺牲,儿,你该知道要如何取舍。”

他不自觉地坐在床边,一颗心从未有过的纠结。“若是不解毒”

“她腹中胎儿早已遭蛊毒侵入,就算不以胎衣淬毒引流,胎儿在母体也停留不过三月。若等到那时,不仅胎儿不保,你的女人也会毒发身亡,最后一个也保不住。”

见他脸色凄楚,他温声道:“儿啊,你们还年轻,她若想要孩儿,你以后多努力便是。”

“容我考虑一宿。”冯素弗对他的态度难得柔和,“你明日再来,待我好好想想。”

他那态度,虽不上友好,却也没有恶言相向。蛊尊满心欢喜,在冯曦颈下轻轻点了两下后,乖乖听话离了去。

冯曦在他走后不久便醒来,而冯素弗也将蛊尊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与她,之后,他只是一直默默呆在一边,让她自己做决定。

有些选择,还得要自己去面对,他帮不了她,只能无声守候。

很久很久,她一句话也没,就这么呆呆地抚摸着自己的腹,两眼空洞无神,毫无生气。

夜已深。少主殿无人敢惊扰。

他轻轻握起她的手,柔声道:“你饿了么?我去命人给你弄点清粥可好?”

她本想拒绝,可想到腹中孩儿,却又不自觉地点零头。不管将来如何,至少,在他还留在她肚子的日子里,她不能委屈了他。

于是,冯素弗满脸惊喜地吩咐下人去准备,很快下人便送来清粥菜,她大口大口地吃着,胃口似乎好得很。

之后,她躺下歇息,双手依然轻轻覆盖在腹上。这样的她,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曦儿”行军打仗,九死一生,边疆野境,奇寒困苦,他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面对绝境死亡,他从不畏惧,这一生能让他心慌惧怕的,唯有眼前这个女人。

爱之深,痛之切,爱得太心翼翼,太卑微,却仍甘之如饴。最怕的是她不给他卑微的机会。

“如果你执意留着他,我也会陪你一起面对。”他从她身后躺下,轻轻搂过她的肩,让她面对自己。

“然后陪我生,陪我死,是吗?”她离开冯跋,不就是为了让他能好好活下去?“我不想死,可我舍不得。”

她低眉看着腹,神色凄楚。

“我们将来还可以有很多孩儿,我”抿了抿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般,他闷声道:“如果你想回大哥身边,等你解了身上的毒,我立即送你回去,决不食言。”

她什么也没,仍只是看着腹发呆。

“曦儿,你句话。”面对她的沉默,他只觉得浑身无力,身心被重重的挫败感击打得遍体鳞伤。

她的忧伤从不对他倾诉,她遇到困难,只会一个人默默承受,默默去解决。他一直不是那个可以为她排忧解难的人,一直都不是。

她的心门,从来就没有真正让他跨进过一步。

“曦儿,再信任我一次,等你解了毒,我送你回”

“我要活下去。”

岁月无声,流水无情。一年的光阴,如白驹过隙,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这一年,冯素弗在她的威逼利诱下,终于肯把对蛊尊的称呼从“干爹”变成“爹”。

这一年,为了表达谢意,蛊尊把自己的毕生医学教会了她。

这一年,她苦练轻功,却仍是跑不过体重比她多出几乎一倍的冯素弗。

这一年,她“听”了很多秘密。

听,冯素弗的娘是西域女皇的嫡亲妹妹,膝下无儿的女皇亲封他为“尊殿下”,并有意将皇位传给他,只可惜落花有意,他对那皇位却是无情。

听,蛊尊当年对冯素弗的娘亲爱念成痴,不料他娘偶然结识了素弗他爹,两人情投意合,暗结珠胎后,素弗他娘才发现他爹在燕国已有妻儿,一气之下,拂袖而去,两人从此再未见过一面。而蛊尊一直守在素弗娘身边,直到素弗十二岁那年。

那年,他娘临终前将他身世告知,中间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他怨上了那个他叫了十几年的“爹”。待他娘死后,他孤身一人去了燕国寻找他亲爹,却不料他爹也已不在人世。十二岁的男孩,从此跟在比他大了三岁的大哥身边,征战沙场,出生入死。

有大好前途不要,却跑去当什么劳什子将军,浴血奋战,还有经常忍受饥寒交迫之苦,这人,真是白痴。

这一年,仍会时不时对着明月思念那人,心里还是会痛,那痛却已淡去许多。

这一年,她仍住在冰圣宫,仍是冰圣宫的少夫人,只是唉,一言难尽。

这夜,沐浴过后,她盘腿坐在床上研究蛊尊留给她的医书,研究到人体的穴位,兴起之时,直想找个试验品亲手操作一番,于是,她偷偷瞄了那个在不远处翻看兵书的人一眼。

只见他全神贯注,一丝不苟的在研究托之术。她眉眼一亮,施施然靠了过去。

“素弗,我在学点穴。”她。一抛,哝哝细语,“把你借给人家用一下好不好?”

“好。”他随意回答着,视线完全没离开过书籍。就在她满心欢喜地奔过去时,他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等你用完了,待会换我用你的身子。”

她一脸黑线,轻快的步伐转向门外。“人家三哥哥才没你气。”

素影一闪,她已经被凌空提了起来,一把扔在大床上。

她大口呼着气,仍不忘初衷,“快转过去趴着。”

“现在趴不了。”他一脸绯色,慢悠悠道。

“你又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