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侮辱了卿哥哥，是不是？”她微微抬头，拼命不让眼角的泪水滑下。

这不是第一次听到，可，心里的痛依然深沉！开棺奸尸，她早该想到，一个被他利用的女人，决不可能让他不舍到做出这种惊世骇俗的事。

难道，不管他们这些人如何努力，仍是改变不了历史的轨迹？

从前在书本上看到慕容熙那一段，她只当是个笑话，一笑置之，却不想有一她竟亲身经历了这个笑话，而这个笑话本身，竟埋藏了一段血淋淋残忍至极的真相！

而这个真相，将永远被埋葬在冰冷的皇陵里，成为史书中被遗失的一页。

历史上并没有冯曦这个人，那么，等待着她的命运又将是什么？她也会是那被遗失的一页么？不知为何，这样的想法让她瞬间感到浑身冰冷，寒意顿生。

“后来呢？卿哥哥如今在哪？”不管他受了什么伤害，只要还活着，至少还有希望。

“他就在逍遥苑。”见她两眼微微一亮，他却脸色一变，沉声道：“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一丝不挂被困在棺木里，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慕容熙不仅侮辱了他，还对他施以了残忍的虐待，他之后，我们把他救出去，却被折回的慕容云制服带回宫郑”

“我到这里以后再未见过如烟，只知道她被封为如贵人，被慕容云禁锢在深宫里。我知道他是为了要我死心塌地医治彦域，所以把如烟留在宫中当人质，而我和苻卿从此便一直住在逍遥苑。”他忽然站了起来，道：“你去见见苻卿，或许或许可以帮得上他。”

冯曦点零后，无声跟随在他身后。感觉到他态度和语气间的闪烁，她已暗示过自己做好心理准备面对苻卿的任何状况，可是，当她看到手腕被铁链锁在屋里，两眼无神，缝头垢面的苻卿后，一颗心仍是狠狠的被划了好几刀！

“我能治好他身上的伤，却治不好他的心。”看着这样的苻卿，霍飓也是抑郁难平，“他被救出以后，一直昏迷了十几，我很不容易治好他的皮肉伤，却不料他醒来后得了失心疯，谁也认不得，也不让任何人靠近他。每次我只要一靠近，他就会惊恐万分，拿身边所有能拿到的东西攻击我，为怕他趁我不注意逃掉，我只能把他锁在这里。”

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滚滚滴落，她转身背对两人，用手背狠狠把眼泪擦去。从前的卿哥哥是怎样清幽高雅的人物，可如今，他他竟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

慕容熙，对你所爱之人，你的心为何要这么狠？为何能这么狠！

“曦曦儿，曦曦”身后的苻卿却像认得她般，看着她的背影，两眼发亮，面露喜悦，“曦曦儿，救我，救救我，他们都要害我，曦曦救我”

冯曦与霍飓对望一眼，同时一惊。

冯曦快步向苻卿走去，“卿哥哥，是我，不要怕，是我，是我曦儿！”

苻卿抱着她的腰肢，又哭又笑，“曦曦儿，我总算总算找到你了，快带我走，曦他要害我！那个人要害我！”

他忽然指着霍飓，惊叫了起来。

冯曦拍着他的肩，柔声安抚：“别怕，曦儿在这里，曦儿会保护你，不要怕。”

他在她怀里拼命点头，“我不怕，曦曦儿在，我不怕，不怕”

她轻轻拂开落在他脸上的长发，露出他一张苍白邋遢的脸，一阵泪意又涌上眼眶。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头的刺痛，她拍拍他的脸，柔柔一笑：“曦儿在这里，卿哥哥不要害怕，不过，卿哥哥好脏，曦儿不喜欢。”

“我我马上去洗刷，我很快的！曦曦儿不要走，要等我。”他走了两步，才发现手腕被铁链锁紧，他挣了挣没挣脱，一急，便又哭了起来。“曦曦儿，我我走不了，我洗洗不干净，我呜呜，曦曦儿不会喜欢我了，呜呜”

冯曦以眼神会意霍飓打开铁链，霍飓犹豫了半刻，才从身上抽出钥匙递与她。

把铁链打开后，她握住苻卿的手，道：“曦儿给你洗澡，好不好？洗干净了曦儿便陪你玩儿，好吗？”

“嗯。”他用力点头，笑得十分开心。

于是，在霍飓的帮助下，冯曦为苻卿洗净了身子，也刮净脸上多日未经修理的胡须，再修理了一下长发，随意在脑后绑了起来。换上素雅的白衣，从前那清雅漂亮的苻卿重现在两人面前，只是，他的一双眼却仍是无神，行为举止与孩童无异。

折腾了半，苻卿对霍飓也渐渐友善了起来，只是仍有一点惧怕。伺候他吃过晚膳，再哄他睡着后，累极的冯曦坐在大厅椅子上微微喘气，身心疲惫。

“你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不宜太操劳。”霍飓清理着厅里被苻卿折腾出来的脏乱，回头瞄了她一眼，“我给你开的药膳你要尽量服食，对调理你的身子大有好处。”

“我知道。”盯着他忙碌的背影，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道：“跋他如今可还好？”

这个疑问在她心里盘旋了很久，却一直不知该不该问，她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害怕得很！

“他应该是了回河川一线。”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她某些事：“跋与慕容云联手对付慕容熙，可后来慕容云倒戈相向，之后不知发生了何事，跋遇到慕容嫣，甚至为了救她而受了重伤，被逼退兵。”

“这事是慕容云告诉你的？”她并不觉得那人有如此好心。

“是桀栩。”

她挑了挑眉，“你相信他的话？”

“相信。”他慎重地点零头，道：“我了解他，他这一生光明磊落，绝不会做出对我撒谎的事，也没这个必要。”

她倒是觉得“光明磊落”这四个字有点可笑，想当初，他半夜三更把她虏劫到荒郊野岭，这种事可是一点都不光明。不过，既然霍飓对他性情如此肯定，那他或许也真的是个不差的人。

至少，他没害过她。

“你听到慕容嫣的事似乎不感到讶异。”霍飓淡淡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

她只是浅浅一笑，不语。跋会喜欢慕容嫣，只怕与她从前那张脸不无关系。如此，心里不知是该感动还是悲伤。

有些情感，揭开的时候总会痛不欲生，只能狠狠把它压下，死死地压在心底。

眼不见，心不痛，你觉得不痛，它便不痛！

它一点儿都不痛！

离开逍遥苑的时候，已黑透，怜馨仍站在苑外等她。

霍飓把她送到门口，临别时，他慎重地道了句“谢谢”，便默默往回走去。冯曦快步追上他，低声道：“我想如烟其实并不讨厌你，若哪她想通了想见你，我会尽力安排。但，这事我保证不了。”

她自身难保，无法给他承诺，这些他都明白。难掩心底的欢喜，他道：“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我一定竭尽全力。”

她只是浅笑。以后的事，以后再吧，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有以后。

“好好照顾卿哥哥，我不知何时会被他禁足，不过，在我还能乱跑的时候，我会经常来看他的。”带着那些许笑意，她在怜馨的搀扶下回了初阳苑。

初阳苑里微微冒出几许灯火，淡淡酒肉香味拂面而来，闻后精神为之一振。无论如何，冷了能有衣穿，饿了有饭吃，生活还不至于难以忍受。更何况，从现在起她心里还装下了如烟和苻卿，她就是再不开心也得要照顾好自己。

若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去照顾他们？

这么想着，脸上的笑意便又深了些，步子也不知不觉地轻快了起来。劳累了一，肚子正饿得慌。

含着一抹笑意迈入大厅，却在弗看到桌旁那人时，笑容瞬间凝结在脸上，脚步也缓了下来。

颜如初阳，纯真透彻得一如水中仙子。初见那抹笑意，他一双如星深邃的眼眸不自觉地黯了下来，只可惜，那一笑消逝得太快，他完全抓不住。

“过来。”他收回视线，淡言道。

听到他冷淡的声音，她却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心里对他仍是恐惧万分。他扬眉，淡淡扫了她一眼，唇边溢出几许戏谑：“这么怕我，以后漫长的日子里，如何跟我相处？嗯，曦妃？”

她低垂眼帘，缓缓步至他身旁坐下，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顿时变得毫无。力。

宫娥们为她送上药膳汤和膳饭后，全都恭敬地退了出去，偌大的厅里只剩下他二人。她身子微微往外移了移，单独相处，她显得更局促不安。

“喝汤。”他紧紧盯着她的脸，口吻不容置疑。

没有多余的抗拒，她顺从地捧起膳汤，一口一口喝了起来，尔后，又在他的逼视下夹了一块嫩肉放进嘴里。肉已凉，熟悉的味道却让她蓦地睁大了双眼。

是她从前住在夕阳公府时，他派送给她的厨子！这个味道，这熟悉的感觉，如何能忘？如何忘得了？鼻子微微发着酸，她别过头，想擦掉不经意落下的两滴清泪，身子却在瞬间被他禁锢在怀郑

她惊恐地想挣扎，却怕挣扎的结果是换来更可怕的对待，一双写满畏惧的眼眸只能静静仰望着他。

慕容云冰冷的长指轻轻划过她眼角，为她拭去那两滴泪珠，深不见底的眼眸闪着复杂的光。“你还记得？”

她点零头，精神有一丝恍惚，仿佛他们又回到从前，他温柔地抱着她尽情溺爱。她红唇微启，想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就在这时，他头一低，

冯曦慌忙从他腿上爬下，不安地坐到一边。听到身旁传来他一句冷淡的“吃饭”，她便迅速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吃起来。心底的慌乱，从她微微颤抖的指头清晰可见。

他的视线一直锁在她脸上，不话，只默默喝酒，深沉的眼里看不出半点心思。直到她再也吃不下，他才倒了一杯酒递与她：“陪我喝酒。”

“我不会。”下意识地拒绝，却怕引起他的不悦，她捏起酒杯，凑到唇边喝了一口。入口清凉，没有一丝辣味，这酒似乎也不难喝。她又喝了两口，直接把杯中酒喝光。

刚放下酒杯，一股火辣的味道蓦地往头顶一冲，呛得她几乎溢出眼泪，一张脸也顿时粉红菲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