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咬咬牙把东西收下,再让立秋造好册,又抄了张清单送到大太太那里,意图明显,凭清单作证,她不会用这些去贴补外家,还望大太太安心。
搞得大太太一时间不知应讥笑她的执拗,还是敬佩她的认真了。
这颜芷汐去向颜孝文请安,颜孝文依然像前几日那样,闭门不见,只打发兰姨娘出去,伤口还未痊愈,即使是父女,也多有不便,叫她回吧。颜芷汐见兰姨娘脸上满是憔悴与歉意,点点头:“爹既然今个儿不便见我,我明日再过来,辛苦兰姨娘用心伺候爹爹了,待爹爹好了,老太太与我娘自会重重有赏,但我见姨娘比昨日更累,还是应保重身子才对。”
兰姨娘听了,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老爷最近脾气暴烈似火药桶一般,纵是不点也能着,她身为近身伺候,着实吃了许多苦,动辄则咎,被骂个狗血喷头不提,一句话不对,老爷还要动手打人。以至她去用膳与净房久零,又或者老爷喊她一声没听见,等到二声乃至三声才着急应了,老爷也会发脾气,骂她“是否觉得我丢了官与功名,就治不得你个贱人了?我纵是一无所有了,想治死你个贱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搞得兰姨娘懊悔又委屈,她想攀个高枝,跃上枝头当凤凰,但也不是没期待过和老爷浓情蜜意,相爱一年两年,现在倒好,相爱不敢奢望不,实打实的好处也见不着,自个儿还要受尽折磨,真不知道这种日子,何时会到头?
颜芷汐见兰姨娘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面上也不复先前的水灵了,猜也不用猜,就知道她此刻心中一定是懊悔不已。但食得咸鱼,亦能抵渴,她自个儿挑的路,就是跪着也得走完,她帮不上忙,别人也帮不上忙。
兰姨娘等颜芷汐走了好半晌了,才突然反应过来,急忙回头进屋了,也不知适才出神之际,老爷喊过她没有?若是喊过,她却没有听到,那就糟了。
就是没喊过,她出来这么久了,老爷也会生气……兰姨娘心惊胆战地进了屋,果真一到床前就撞上颜老文毒蛇一样阴暗的目光:“只是让你传个话,况且那死丫头早就走了,你却隔那么久才进屋,是不是不想伺候我了?贱人,哪儿来的胆子,不将我放入眼中?惹恼我了,将你卖去窠子里。愣着作甚,快上茶啊!”
“遵命,老爷。”兰姨娘既恐慌又寒心,赶紧上去倒完茶,心地端给颜孝文,内心只恨时间不能回转,否则她怎么会笨到自个儿往火坑中跳呢?还觉着自个儿是跳进幸福窝中了。不料颜孝文接茶之际,却被洒出的水滴烫着了,当即大发雷霆地把茶盅砸向了吓得跪倒在地的兰姨娘:“贱婢,连茶也上不好,要你有什么用……贱婢,等着吧,假以时日我会千刀万剐了你,还有你娘家……”
不知骂的是兰姨娘,还是孔姨娘一家子?
实际上,颜孝文还想骂颜芷汐与林氏,特别是颜芷汐,若非她莫名其妙地离了府,又偏偏去了孔氏银楼,又怎会引出如此多的祸端,怎会害他落到这般鸡飞蛋打的下场?颜孝文自然是最恨那孔姨娘一家子的,却不意味着他不恨林氏与颜芷汐,若非大哥三令五申过,要他不准给她们气受,他又怎会对那死丫头避而远之,早喊进来扬声恶骂乃至动手打人了,作为她父亲,他想打想骂她都要受着。
颜芷汐不管颜孝文心里怎么想的,她回了林氏屋后,只是过场般地回林氏一声:“兰姨娘把爹伺候得挺好的,据爹都好了许多,娘请放心。”
就和她日日去向颜孝文请安,也只是走走过场罢了一般,母女俩就将这事抛到一边,一个弄起针线,另一个看着医书,各忙各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