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无意中撞到某个莫名其妙的人只是巧合的话,那在自家门前看到一束鲜艳的玫瑰花,则不得不让梁镜心中疑虑重重。
这当然让她不自觉地联想到刚才那个人。
这个时候的走廊里非常安静,灯光打在红艳欲滴的玫瑰花瓣上,像是专门等待梁镜的到来。
梁镜捧着花,花瓣上沾着水珠,妖冶艳丽,芬芳异常,那味道逐渐缠绕在鼻息之间,熏香扑鼻,像是魔咒,梁镜不可抑制地想到了赵筹光。
会是她么?
如果是的话,可她三年杳无音讯,若她还活着,为什么等到现在才出现?
很显然不管从那个角度来看,赵筹光的可能性非常小,可刚才那是错觉吗?她揉揉被撞过的肩膀,想到自己刚才也曾抓过她的手。
梁镜下意识地皱起眉,开门时才注意到地上还有一张卡片,是折叠式的,有点像明信片。
打开卡片,空白的卡纸上只写着一串潇潇洒洒的英文:“I miss you.”
梁镜的记忆力非常强,上学的时候,作为课代表的她,能一眼识别谁的作业是自己写的,谁的又是找人替写的。
这卡纸上的英文,立即让梁镜回忆起上个星期,她醉酒后的第二天早晨,贴在餐具箱的那张便利贴,英文字母确实一模一样。
这让梁镜更糊涂了,难不成是周明媚吗?她刚刚还和她在公司的电梯里见过面呢!
梁镜失神想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可能,可一时间也理不清头绪,只好先推开门进了屋。
小区外的马路车流熙攘,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门口,没过一会儿,从小区里出来一个人,这时车灯闪了一下,很快从车上下来一个人,动作恭敬地为这人打开车门。
一坐上车,这人立马掀开口罩,吩咐前座的司机,“开车。”
她说话时,语气还有些喘,脸色潮红,妖冶妩媚的眼尾甚至微微有些湿润,因为车内光线暗沉,使她的整个人都被吞没在黑暗里,没有人发现她脸上的表情。
那种紧张的,又有些解脱的表情,仿佛再也不用担忧心里压抑许久的秘密。
……
虽然梁镜告诫自己要镇定,可第二天她还是一早就去了小区物业那里,她想看看到底是谁无缘无故地给她送花,以及,电梯口的那个陌生女人,又是谁?
物业是个中年女人,得知梁镜要查监控,还以为她丢了东西,梁镜连忙否认,说只想看看她家门口的监控。
结果物业支支吾吾,一会儿说监控不能随便看,一会儿又说昨天不是她值班。
梁镜便审视地看着物业,问她昨天的值班人员。
物业见梁镜沉下了脸,知道瞒不下去,只好坦白梁镜那一层的监控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一直处于失灵状态,后勤部也一直没来得及修。
梁镜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时有些失望,物业连忙补充一定抓紧时间修理。
上班路上,梁镜又暗自思索那束花的来历,秋季是没有玫瑰花的,这时候也没有什么节日,一些小花店一般是不卖玫瑰的,除非专门订购。
可看这花上面还有水珠,必定是新摘的,说不定就是这附近的花店卖的。
想到这,她用手机搜了附近的花店,还真有几家店有专购服务的。
因为对这件事上了心,梁镜在工作时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中午梁父又给梁镜打了电话,梁奶奶知道了自己的病情,正在家里闹呢,梁镜想总归是要回去一趟,干脆去请了假。
她这边刚走,周明媚那边刚好开完小组会议,原本想找梁镜谈谈,结果助理告诉她,梁总监请假回去了。
小助理见周明媚神色怔怔,想到昨天在电梯那一幕,便机灵地动了点小心思,悄悄和周明媚说,梁总监走的时候神魂落魄的,上午工作状态也不太好。
果然,助理这么一说,周明媚就觉得梁镜可能是因为自己才走的,毕竟昨天她也看到梁镜很生气,今天还没恢复过来,甚至有些消沉,她想梁镜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在意的吧。
周明媚觉得,梁镜需要的,只不过是找个人去点醒她。
一个人能看透自己内心的想法并不容易,诚然,梁镜很优秀,但决不能被一个不知珍惜的女人绊住了脚。
这样一想,周明媚的心里便好受一点,她也是女人,自然了解女人心里怎么想的。像梁镜那样的,看着随意,实则心思细腻,且不好惹,但如果攻破她心里的防线,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周明媚为自己的近水楼台而自得,又乐意于点醒梦中人,而此时的梁镜正在家收拾行李,她订了下午的机票,回云城。
她这算是临时请假,所以行李少之又少,简单的洗漱用品,两套衣服,又将专门为梁母订购的颈椎按摩仪带上,刚好塞够一个小型行李箱。
关门离开时,梁镜忽然瞄到桌子上的那束玫瑰花,动作一顿,想到再回来时不知道这花还能不能这般鲜艳。
可花一凋零,线索岂不是也没了。
梁镜看了一眼手表,略微思索一番,转身把花也带上了。
去机场时,梁镜和司机打过招呼,先去她搜索的那几个花店停一下,然后再去机场。
司机是个中年大叔,看梁镜拖着行李捧着花束,忍不住问:“小姑娘,坐飞机还拿着花呢?”
“不是,”梁镜闻言摇了下头,“是想找这花在哪买的。”
对于梁镜这奇怪的行为,司机大叔有些惊讶,这几个花店绕一圈可得花不少路费,“这花还挺好看的,干嘛非要知道在哪买的,养着不就得了。”
梁镜笑了笑,没有接话,司机倒是健谈,自顾自地继续道:“这玫瑰花也不是这时候开的,不过啊!”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什么,看了眼前视镜里的梁镜,说:“姑娘,我倒是知道有个地方,就在花市里头,有家店专门卖过季花。”
梁镜这时抬了头,“过季花的花店吗?在哪?”
“离这不远,前面拐个弯,再绕两条街就到了。我看你这花品相好,价格也不低吧!保不齐真是那一家的,你要是不嫌麻烦我这就带你过去问问。”
说完,司机大叔回头看了一眼,梁镜连忙冲他点点头,大叔乐呵一笑,边打方向盘边和她继续聊天,一路跑题,“哎呀,你们这年轻人,就爱搞这些小浪漫,等真过日子,就要开始学着算计喽!两口子还哪有时间送花,前几天我老婆过生日,孩子送她一束康乃馨,可把她高兴坏了……”
司机大叔看起来五大三粗的,说起家长里短一脸幸福,虽然看起来违和,却让梁镜忍俊不禁,眼里渐渐泛出笑意。
这时正是下午两点,马路空旷,路上没堵车,司机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巷口路。
司机把车停下,回头对梁镜说:“下车直走,前面小木房旁边就是了。”
梁镜俯身和司机道过谢,才拿着花往巷子里走去。
小巷很宽阔,左面是青瓦白墙,斑斓的涂鸦因年代久远而深深刻在墙里,有种深沉的古朴味道,右面才是分门分户的小院子,大多在窗户上挂着招牌,梁镜看到司机说的那个木屋,是间小酒吧,装横华丽非常,可惜人影渐稀,大概这时间大家都在午休。
走过木屋,梁镜忽然闻到一股幽香,她猜这应该就是花店了,可在院子外看了看,梁镜又有些迟疑。
若不是墙院上挂着花店和营业时的牌子,梁镜都怀疑这只是个爱养些花花草草的住户。
这院子里的花种类繁多,且各个争奇斗艳,繁盛热烈,但这片五颜六色的花海中,梁镜也只认得菊花,而整个花房则被粉色的蔷薇爬满,一直蔓延到二楼窗口处。
梁镜推开门,门口的风铃传来一阵声响。
店里装修的很简单,除了用各色名贵的花撑起来的门面,就只剩一只吧台,外加一个吊椅。见过院子里的花,再看室内的这些,梁镜心里的冲击缓和了不少。
不过吧台处趴着一个懒洋洋的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拖鞋睡衣,像是刚从床上下来的一样。
梁镜犹豫片刻,敲敲桌面。
小姑娘慢吞吞地抬起头,看见梁镜,支着脑袋说:“你好,喜欢什么样的花?自己挑吧!待会儿记得结账就行。”
“……”梁镜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消极怠工的员工。
眼见小姑娘摇头晃脑的又要睡过去,梁镜连忙将袋子里的花和卡片取出来,放在她面前,问道:“我是想问问,这束花,是你们店里出售的吗?”
小姑娘对花无意,正要不耐的回绝,却在看到梁镜手里的卡片后变了下脸色,她抬头仔细盯着梁镜看了一眼,忽然说:“不是,你找错了。”
梁镜当然注意到她的脸色,听她说完,不动声色的将花包回去,既而环顾店里其他的花。
见梁镜这般悠闲地晃悠,小姑娘也不睡了,趴在一旁看着她的动作。
梁镜大致转了转,看见墙壁上挂着一块提示牌,上面写着:“本店产品一经售出,一律不退不换。”
看到这,梁镜忽然有了注意,只见她走到吧台旁,将袋子里的花展露在她面前,面容诚恳地说:“你再仔细看看,真的不是你们店的吗?”
小姑娘看都不看一眼,挥挥手说:“说了不是,你快走吧!”
梁镜于是失落地点点头,说:“那好吧,我要走了,这花开得这样好看,却又带不走,本来打算给退了的。”
小姑娘见她磨磨蹭蹭,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不由脱口道:“当然不退!都买了还退什么!我们店里的花——”
声音戛然而止,小姑娘显然意识到上了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