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淼摸摸鼻子,难道不应该是拿出一笔封口费,然后才是:“你可别告诉其他人?”
啥好处也没有,不告诉其他人多憋得慌。
司机显然也回过味儿来了,他故意想说点别的,结果还是忍不住问顾淼:“怎么他们都没多想,就你注意。”
这个问题,当初徒步乌孙古道的时候,向导大哥显然也观察到了,才会在马帮迟到的时候,问顾淼马帮干啥去了,根本就不问其他几个,问了也是白问。
顾淼沉思片刻:“因为我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
时常一个人出来乱蹿,如果都傻乎乎的无脑走,说不定哪天就上微博热搜“某游客在地区失联日”。
大概师傅看出顾淼是个不稳定因素,于是他积极的请车上乘客吃水果,其他几人不明就里,还有些不好意思。
师傅的操作是先请大家吃东西,再告诉大家门票逃了,钱他自个儿收了,由于游客们并没有损失,所以大家并不是太在意。
顾淼蹲在一边啃西瓜,师傅向他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
尽管看!
当初墨脱本地土著,名为门巴族,出名的就是下毒,咱也没怕过啥。
从海拔4700的某山头,一脚油门在五个小时之内降到了海拔900的雅鲁藏布江峡谷,没啥感觉,唯一的感觉就是热。
顾淼看着窗外,随口说了一句:“刚才还是针叶林,现在全是阔叶林了。”
一旁的矫情小姐姐茫然的问他:“你在说啥?”
“呃,本质上,就像你看到羊在吃草,说“哎呀,动物吃植物啦。”就那么一个意思。”
矫情小姐姐哈哈大笑。
咋咋呼呼的奉天大姐拍了一路的视频,她说过:在飞来拉萨的飞机上,飞机还在天上飞,她录了一段有雪山的视频,迫不及待想分享给朋友,于是,她就打开手机,搜寻到4信号后,把视频发了出去。
根据顾淼的经验,手机能收到地面信号,说明飞机不是在起飞,就是在降落,在平飞阶段离地面太远,是收不到的。
顾淼和矫情小姐姐都震惊了:“你怎么能开信号?”
咋呼大姐一脸不在乎:“那有什么关系?人家国外的飞机都可以。”
虽然不知道咋呼大姐的“国外”具体在哪里,不过根据顾淼飞了一百多趟外国航空公司的经验,也是不可以的。
看来这位咋呼大姐胆子挺肥,为了发视频,悍不畏死。
希望回程的时候不要跟她一趟飞机。
墨脱生长着香蕉树、小西瓜,整体气候又湿又热,跟西双版纳一个路数。
到住处,开始下着连绵雨,在一家餐厅吃了饭,马尾老头点菜的时候,要求很多,要求所有菜都少咸少油不要辣,奉天大姐一怒拍桌:“你不吃,我们还要吃呢,全都将就你一个人啊?!”
老头不敢说话了。
入住的时候,又出了一点小状况。
司机订房的时候,是打的那个连锁酒店的片区经理电话,然而,片区经理忘记告诉酒店前台留房了。
于是,格拉丹东精品酒店满房。
片区经理安排他们入住格拉丹东酒店。
少了“精品”两个字,价格却比“精品”酒店贵了一倍。
有电梯!
在拉萨都没几家酒店有电梯的时代,墨脱的酒店里有电梯,那简直是奢侈到家的享受。
司机也挺美,本来他说在镇住的是此行最好的酒店,没想到,在墨脱这里,住的才是此行最好。
2012年,墨脱建了个博物馆,博物馆里主要展出的是本地两大土著:珞巴族和门巴族的一些文化,还有当初徒步进山时看见的东西,以及,它建在高高的山顶上,可以俯视整个墨脱县城。
现在的墨脱县城,真就是……县城了。
除了打开“饿了么”提示没有商户入驻,显得还不那么与时代接轨,其他的,就跟普通的县城一模一样。
往日如风,曾经徒步进来看到果果塘大转弯时的兴奋,还有过多雄拉雪山垭口时的紧张焦虑,已经不复存在了。
顾淼晚上甚至连门都懒得出,九零后兄弟还出去买了一听肥宅快乐水。
第二天从墨脱离开。
由于下了一夜的雨,所谓通麦天险,终于现出了它的面目。
对于见惯塌方泥石流掉石头的顾淼来说,平静如常。
另一个九零后沉默小哥已经睡着了。
忽然,前方斜坡上滚下来一块大石头,滚了一圈,停在路侧面。
咋咋呼呼一路的奉天大姐此时双手紧抓着车门上方的拉手,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眼睛紧闭,嘴里不停地“哎哟哟”“哎哟哟”……
矫情小姐姐终于忍不住怼她:“你在飞机上都敢开信号,很不怕死,怎么这会儿吓成这样?”
奉天大姐缩着头:“我还有儿孙,我不能死,要是被砸到怎么办啊?”
九零后兄弟被吵醒,他淡定地说:“有儿孙算什么,我还有父母呢。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惨剧,黑发人送白发人天经地义。”
顾淼忍着一句没说:“被砸到怎么办?当然是希望要么擦破皮,要么砸死算了,千万别给砸出个高位截瘫。”
咋呼大姐很神的开始劝说司机以后不要跑这条线路了,要为家人想想,要为自己想想,实在太危险了。
司机淡淡的回了一句:“我不跑这条线,你养我全家?”
咋呼大姐:“你可以跑阿里线啊,起码比这安全多了。”
司机回道:“如果没游客走那条线呢?”
咋呼大姐还是本着“不能要钱不要命啊”的态度劝说司机。
车上其他人都一副无语的表情。
矫情小姐姐与咋呼大姐住一屋,她偷偷向顾淼吐槽,说这个大姐有极强的分享欲。
讲故事就算了,故事的前情提要能比故事还长,讲个车祸杀妻的故事,先从那对夫妻的桃色新闻开始说了二十分钟,才进入车祸部分。
顾淼笑道:“如果我是女的,跟你住,你也受不了,我晚上要用电脑工作的。”
矫情小姐姐缓缓点点头。
顾淼指了指九零后沉默小哥:“如果他是女的,你会高兴的吧,他进房间以后,就趴在床上看视频,然后默默睡觉,一个字都不说。”
矫情小姐姐仰望天空:“那我会觉得他是一个无趣的灵魂。对,我矫情,我知道。”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前方又出现修路造成的堵车,大家都安安份份的排成一溜,等待放行。
地面上有许多刚刚从高处飞落的山石,已经有石头的地方,司机远远避着。
咋呼大姐看着地上掉落的大石头,连声催着司机:“我们快走吧,旁边那个车道不是空出来的吗,我们就从这边绕到前面去……”
司机淡淡道:“要么车给你开?在这边,能超车,但不能插队,插队的话,藏族司机会直接把你拖下来打一顿。”
咋呼大姐看来是真给吓到了,双手抵着前面座位的靠背,头死死埋在下面,不敢往窗外看一眼,不时的大喘气。
想起此前走乌孙古道时那个也号称怕死,但行动上各种无所畏惧瞎作死的人,顾淼很困惑:怕被石头砸死的人,却不怕手机信号干扰飞机起降。
难道是因为石头的威胁是眼睛可以清楚看见的,手机信号对飞机的干扰看不见摸不着?
可是老年人在微信群里乐此不疲转发的什么什么辐射大危害,又是图个啥。
这个世界,真的很魔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