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一趟。”
说罢,悄悄跟上三人的脚步。
春夜的虫子叽叽喳喳,闹哄哄的,反而显得夜晚更加静谧。
梁宜贞这才发现,春夜,原来也能如此冷清。
昨夜夜奔而去,并未添衣,所幸的是,寒毒并没有加重。
她没注意到,他在御书房为她添的暖炉、为她加的坐垫也不知昏迷后他替她捂热了双脚
她以为,自己只是运气很好。
大概,老天爷夺走了她一些东西,总会给些运气作为弥补。
她挑帘看一眼星星:
“穗穗,咱们来这里多久了。”
穗穗掰着手指:
“七七四十九日了。”
四十九啊
梁宜贞晃神。当初大军入宫,也不过月余光景啊。
别的已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城楼上划过一道火流星。后来才知,那是杜宾纵身一跃。
杜宾啊,曾经还救过她的命。
“穗穗,宫里又香烛纸钱么?”
“有的,上回祭拜懿德公主,就是穗穗去取的。”
“再取些来。”
“谁死了?”穗穗挠挠头。
“一个朋友,今日是他尾七。”梁宜贞道。
准备妥了,她便披个斗篷,挽上提篮,朝城楼下去。
杜宾的尸首已回乡安葬,宫里也不会为一个太监立牌位,最好的祭祀之处,便只能是城墙了。
他一跃而下,结束了他轰轰烈烈的一生。
白烛燃烧,她又点上一炷香,倒了酒,便开始烧纸。
这样的事,在宫中是忌讳的。但在梁宜贞这里,从来不是。
不过,如今凤印与安南印都交出去了,日后,她也只是阖宫上下一视同仁之一吧。
她扯了扯嘴角:
“杜大人,你倒是真洒脱啊。不像我,明知道他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明知道他将有别的妻子,却还赖在宫里不想走。”
她叹了口气:
“你说,我是不是该搬出宫去。我这样的人,本来就不该对历史又任何影响吧?”
“你要搬何处去?”
忽一个声音自头顶压来。沉沉的,冷冷的。
她一惊,猛抬头:
“你怎么在这里?”
梁南渚轻哼一声: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搬到何处去,不也还在我手心里么?”
梁宜贞咬了咬嘴唇,兀自嘀咕:
“我就不该来这里!还不如死在墓中!”
她看他一眼:
“你让开,我回去了。”
梁南渚故意挡在身前,朝一地纸钱努嘴:
“这就想走?触犯宫规的事,怎么说?”
她冷着脸:
“今日是杜宾尾七,我来此祭拜。没有他,你根本不可能攻入皇城如无人之境。难道你要阻止我祭拜他?”
“城郊为杜宾立了祠堂,你非要在这里,岂不是故意触犯宫规?”他凝着她,浅浅钩唇,“不会是故意范些错,引我注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