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言在水华峰四处寻找,不知怎的,误闯入了一个秘境,却还不自知。渐渐地,温若言终于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了,他发现这景色莫名地有些熟悉,仿佛在哪见过,黑压压的乌云,四周漆黑,声声鸦叫,有些压抑。他听见耳边传来了声声嘶叫声,那般绝望的声音,那般惨绝人寰。温若言心中不禁有些慌乱,他隐隐觉得这是花见浓的声音,他现在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原地,这时他仿佛间听见了有人的争执声。
温若言环顾四周,有些犹豫,这林子很大,大到他看不见任何人。真正的恐惧源于未知,温若言虽然心里极不情愿寻找这声音的来源,他隐隐觉得自己不该前往,但是他身体却已经慢慢靠了过去。
待慢慢走近,他才发现这是一个阵法,而他们三人皆是处于阵法之中,可是温若言是以炼丹,修道为主,对于阵法他甚是不解,但他隐隐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他的眼中全是血色,他不知道这是否是错觉,但他觉得她们一定很危险。尽管如此,但温若言还是不敢轻易上前,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在原地纠结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便寻了一个距离他们最近,但是又不被发现的的草丛蹲下,将自己的气息降到最低,尽力隐藏自己的存在。
待温若言看清情况,他才发现阵法里面一个是薛宁,她扶着一个女子坐在了底下,那个是他苦苦寻找的花见浓,她就这么躺在地下,那般虚弱无力,就这么靠在了薛宁身上,那件月青色的衣衫,血色染满的衣襟。温若言有些惊喜,可有有些担忧,又有些害怕。
他又看向面前的那个男子,他的境界很高,高得他根本看不见他的境界,他大抵猜了猜,能潜入碧苍,不被发现,而且还弄出来这般大的动静,这人至少也得是在化神期以上。温若言默默地看了看自己,他知道自己或许根本不算什么,他或许谁都救不了,反而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温若言他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可他却仿佛能听见自己的胸膛,自己的心脏跳跃的声音,仿佛要跳出胸膛,跳出胸口,他有些害怕,看着眼前的几人。他虽然天资聪颖,可是他这一生都是待在碧苍,没有出去闯荡过,也没能见过血,也没能杀过人。
温若言思想斗争了半天,终于压下来自己想要前去的心思,默默地呆在原地,静看事情的发展。薛宁的声音不是很大,可四周很静,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再无其他。薛宁的声音有些虚弱,可有那么铿锵有力,字字句句钻入了温若言的耳里,心里。
“我其实很佩服你的,当年你以一己之力救碧苍于水火之中,让碧苍得以保全,你以一己之力大败魔族,你以一己之力击退前来寻衅滋事的苏前辈,你的名字本应该在碧苍万世相传,可是,若非是你太过锋芒毕露,也不会招致如此祸端,也不会被尘封多年。若是抛却顾家恩怨,我倒是挺佩服你的。”薛宁瘫坐在地上,声音却未见颤抖,一如既往的平静。倒是花见浓的状态很是不好,她的衣衫全染红了,原本洁白如雪的脸颊早已猩红,她的眼里满是绝望,眼眶泛红,雾气蒙蒙。
“哦,是吗?继续。”那人穿着一身玄衣,戴着青铜面具,看不出他的模样。但他四周的煞气很重,看得出来是经过常年厮杀的。他有些漫不经心地看着薛宁,听着她的话,也算是赞同吧。
“你行事光明磊落,所有人都以为顾家是魔族所灭,可是,你把自己的名字留在了顾家,不是吗?因为整个人间,能用这种术法,能用这种剑法,能用这种手法,能留下这种煞气,能留下幽冥之气的唯有你。你当年去过死域,你身上的煞气,你身上的幽冥之气,你身上的剑意,你身上的碧苍心法,独一无二。是你做的,你从来都会认,你从不躲躲藏藏,所以我很佩服你。你大可以全盘推给魔族,可是你却毫不掩饰,将自己的气息遗留下来,可那些自认为聪明的蠢货还以为怀疑到魔族头上。他们的日子太过安逸了,都忘了你的存在了。说起碧苍的人,他们最该认出你,可是,没人知道你的存在,真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他们抹去了你存在的所有痕迹。”薛宁就这么看着他,他的眼里很是平静,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还有吗?”他的声音有些漂浮,有些失落,有些无可奈何。
薛宁扶着花见浓,花见浓此时只能大口出气,大口喘气,虚弱到同一个凡人差不了多少。薛宁看着已经失去了所有血脉的她,却无能为力,只能一口一口地喂她服食补血丹药,补充灵力的丹药,吊着她的性命。
“你之所以要屠了顾家满门,只是因为当年封印你的人当中少不了顾家家主的谋划。你屠了他们满门,一是为了复仇,二是为了成仙,拿到顾家的不世秘宝,能帮你登上仙界的秘宝。若是我没猜错,你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你极有可能没法渡劫成功,我猜,那群人在你身上下了禁制吧,所以你要拿到顾家秘宝,结合花家仙脉,你就可以真正登仙了。可是,你没能想到顾家秘宝失踪了,所以你留下我,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找到顾家秘宝罢了。而且,你太骄傲了,你没法做出夺舍这一卑鄙的行径,所以,你必须成功,也只能成功。”薛宁闭上了眼睛,仰天大笑,不知是喜是悲。
这是天空下起了小雨,冷冷的冰雨打在了薛宁的脸上,这雨冲刷了薛宁脸上的鲜血淋淋,也冲刷了薛宁身上的污秽,但它没法冲刷所有的罪恶。薛宁慢慢低下头,抚摸着花见浓的脸,雨将她的脸慢慢清洗干净。那人抬头看向天际,微微笑了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温若言从没想过这些事,他一直以为薛宁性子太过沉闷,可没想到他的心里藏了这么多的事,他也没能想到这世间原来有那么多的黑暗。他一直以为碧苍的污秽只是那些不入流的人,可是没能想到能有这般腌臜事。他本来就身处在光明,便觉得世界上所有的都是光明,可没想到这些光明是有人负重前行在黑暗中换来的安宁。他抬头看向天际,这雨很冷,很冰,这雨仿佛也是血色的,满眼全是血色,这不禁让他一紧,后退了几步。
温若言心想:不好,要被发现了。他此时别提有多后悔了,不安地看着眼前的几人,心脏剧烈地跳动,眼神中的恐惧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