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1 / 2)孵了颗大魔头蛋首页

容絮眨了眨惺忪睡眼,又揉了几下,却才清醒些。

她又梦见了许久不曾出现在梦中的那个诡异场景,四周昏暗阴森,时不时传来瘆人的鬼哭狼嚎,着实惊悚。

每次梦到那里,她便会沉睡整日。此时醒来,脑子宿醉似的胀疼。

容絮按了按脑袋的穴位缓解疼痛,缓缓坐起身,刚刚抬头看向对面,只见男娃阴沉着脸怒目瞪来。

这眼神……瞧着似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

容絮不由纳闷,睡之前还挺乖巧的,虽说态度有些冷淡,却也不至于一觉醒来就发怒吧?

忽而,容絮似发现了什么稀奇事,睁大眼将他盯着。

直到风无怀面无表情转身,走向洞口,背对她席地而坐。

“唉?”容絮一声惊呼喊出:“你是不是长高了?!”

这会儿她眼睛也不迷糊,脑袋也不疼了,迅速爬起身,快步走过去,在他身前蹲下来,仔仔细细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果然,他的身形较刚出生时长高了些。

他刚孵出来时还是个只会爬的奶娃娃,这不过两日,目测之下,他长高了足有五六寸,已是个能独立行走的幼童了。

“当真是长高了不少呀!”容絮激动地握住他肩头,倾身想要抱起他比划量身。

她突然倾身靠近,风无怀难以避免地想起方才被她亲了嘴巴......心脏不由自主地怦怦乱了两下。

他像被刺扎了似的,猛地拍开她的手,冷冷瞪她一眼,起身往洞内连跑带走。

可没走几步,他顿时懊恼自己走反了方向。山洞就这么点大,如何避开两人间的距离,他还能钻进洞壁里不成?

风无怀左看右瞧,最终走到泉池边坐下。

温泉淬出的雾气在他周身弥漫,他深吸一口气,纯净的水雾入喉一阵沁凉,恰好舒缓心底莫名的烦躁。

容絮看向池边的小小背影,疑思半会儿,起身走过去。

她停步于他身侧,蹲下来偏着脑袋,问道:“一觉醒来你浑身冒刺似的,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风无怀闭眼未睬。

这小子……容絮只好耐着性子继续说道:“幼童就应该是无忧无虑的样子,我只听过少年老成,却不曾听过幼童老成,你哪来的这愁苦烦闷的脸色?”

风无怀本打算自己冷静会儿,哪知他越不理睬,她越聊得起劲......

待她自顾自地扯了半晌,他长长吁了一口气,睁开眼扭头看着她。

容絮却被他这模样逗得哈哈直乐,不禁拍他肩头,笑道:“小小年纪作何唉声叹气。若不是我知你刚出生不久,却以为你是个比我还大的老人家咧!”

风无怀皱着眉斜眼瞟了瞟她的手,视线又转而落在她带笑的眼中,口中蹦出四个字:“男女有别。”

容絮吃惊地呆了呆,怪哉怪哉,他这出生没几日的娃娃,怎么懂得这些大人才会说的话。

“你跳过了牙牙学语之期,天生熟懂成人之语呢!可是幼子与娘亲又何来的男女有别?”

看着她一张一翕的嘴,风无怀预感她口中将要吐出什么惊言骇语。

果不其然......

容絮眼中满溢怜惜和慈爱,款款道:“我既将你孵出,待你便如亲子,定会将你拉扯养大。往后你我母子相称,我也是不大介意的。是以,母子之间亲昵一些也是正常。”

“......”风无怀愣是接不下话,索性再不搭腔。

容絮并不知他不是幼童,他只能默默忍受她过一把当娘的嘴瘾。

*

整整一日,风无怀对容絮可说是视若无睹、不理不睬。

容絮最后自讨没趣,跑去洞外闲逛,心想自己也曾耍过小孩子脾气,让他单独待会儿就好了。

夜晚入睡之前,风无怀背靠在角落的洞壁,离她隔着一段距离。

容絮哪料他脾气跟倔驴似的,又担心他着凉,便朝他招招手:“你过来睡草席,洞壁阴湿寒冷,别冷着了。”

说罢,她走到洞口,侧靠在石壁坐着。

依着倾洒在洞口的月光,风无怀抬眼望去,她娇小的身影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孤寂,竟令他心生几分愧疚。

他并非要睡草席,但她却是因为关心他而去外边吹冷风。

“唉……”风无怀挣扎了片刻,起身走向洞口,在她身旁停步。

“怎么还不睡?”容絮听见了他脚步声,却没回头,仰头望着天上清明的圆月。

他淡声道:“你去睡草席。”

容絮转身看着他,她背光而坐,藏在阴影下的神色晦暗不明。

她忽然问道:“为何执意不肯与我同席而眠?”

风无怀未答话,毕竟无论他说什么,在她听来都是无忌的童言,谁会与一个小娃娃较真‘男女有别’。

容絮迟疑地伸手触在他手边,确定他未躲开,才小心翼翼将他小手握在掌中。

她低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尚小,养不好你?所以不愿与我亲昵?”

风无怀道:“不是。”

“那你今日为何时时防备我?”

风无怀迎看她切切的目光,这会儿近身谛视下,他才看清她眼中未敛的伤色。

他酌量地道了句:“只是未适应。”

容絮听言,悬着的心缓缓落下来,总算安下心来。

她紧了紧手掌,将他小手包裹在掌中,满足地扬起了唇角,微微一笑:“既然睡不着,就陪我说说话吧,你不愿开口便不开口,当做听故事也好。”

风无怀没拒绝,正要坐下来,她忽然伸出两手叉在他腋下,将他抱起来放在身前。

“坐在我怀里好些。”她道:“我可以帮你挡风。”

风无怀犹豫了半会儿,心想:反正睡意已无,不如就听听打发时间。便安静地坐在她怀中。

容絮抬头眺望高空圆月,清眸流转淡淡水色,凭添几分寂冷。

她娓娓道:“我出生时父母尚在,他们为救苍生而亡,而我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被苍辛和舅舅带大。只因我父亲是凡人,我在族人眼中从小就是个异类。他们见我羽毛短,便称我是只不详的凤凰,还说我体内流淌着的是卑劣的凡人血液。”

她苦笑道:“凤帝是我祖父,却从未真正接纳过我。舅舅说因我面容与母亲有几分相像,凤帝见到我便会想起我母亲,心生悲痛,所以只好对我冷漠与我疏离。舅舅劝我多体谅祖父,曾经我也的确这么做的。幼时我被旁人欺负,凤帝多半只会训斥我,我会将他的训话记在心里,不去争强好胜,不与他人计较。”

“可渐渐长大,我越发觉得他是真心不喜欢我。我有个表姐,她不大喜欢我,处处刁难奚落我。起初,我会跑去凤帝那儿诉苦,希望他能帮我,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安抚,我就原谅表姐的所作所为。可是每次,凤帝却反来安抚她……呵!堂堂凤帝,耳清目明,却只看得见她假惺惺的眼泪,看不见我心底淌的血。”

她缓了两口气,字句都苦涩地咬在口中。

静默半会儿,她继续道:“许久之前,我就不再去凤帝那求助。我也深知,整座丹穴山,除了舅舅和苍辛,无人真心待我。往后再被族人欺负,我便躲在房里蒙着被子哭,或是躲进山洞里哭,有时还会跑去山林里。最后我才醒悟,哭是最懦弱又徒劳的办法!”

容絮略显激动地攥了攥拳,又接道:“纵使我哭得如何伤心欲绝,他们对我的态度仍然一成不变,凤帝看我的眼神也不会和善一分。于他而言,我是母亲犯下大错的铁证,更是凤凰族的耻辱,令他一辈子蒙羞。”

容絮沉默下来,将怀中之人抱紧了些,仿佛要从他身上取暖般,可她的体温分明比他高。

风无怀在她怀中不挣不动,默然等她继续开口。

忽而,他听到轻微的吸鼻声,接着她清了清喉咙。

这是......哭了?

容絮的确情绪上涌,遂歇了歇,压下眼中几欲破眶而出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