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一十五章 人间有个老秀才(上)(2 / 2)剑来首页

一想到这个,已是成名剑修的男人,就挺开心了。

男人就要离开的时候,突然魏檗爽朗大笑道:“那我魏檗能够挨上阿良前辈一记竹刀,结果还没死,算不算了不起的壮举了?我才不管是不是阿良前辈手下留情。不行不行,咱俩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喝酒,我好跟你详细一下过程,那一战真是荡气回肠,来来去去几百个回合还不止啊……”

男人冷哼一声,身形轰然冲而起。

魏檗伸手拍散那阵扬而起的尘土,收敛笑意,望向如夜幕中一盏灯火的红烛镇,眼神温柔,怔怔无言。

昔年的神水国北岳正神,这一看,就是百年千年。

看着她一次次在冲澹江畔的那座水湾,呱呱坠地,风华正茂,白发苍苍。

他始终不愿承认,她终究早已不是她了。

大骊京城,高台之上失去阵法遮掩的白玉京,可谓劫后余生,仍旧屹立不倒。

但是在那道白虹破开地屏障的同时,原本短暂打开禁制的京城阵法,恢复正常,而栾巨子和陆姓老人也几乎同时遮蔽了白玉京的景象,只留给潜伏在京城内那些别国谍子,类似惊鸿一瞥的震撼和惊艳。

栾巨子一屁股坐在高台台阶上,满是无奈。

陆姓老人是想要跳脚骂人,却如何也不敢,只是修身养性的本事全部不见,原地打转,气呼呼地嘀嘀咕咕:“祸从降,难道真是大道无常?没理由啊,大骊运势在宝瓶洲独一无二,我陆家一家之学即占据阴阳家的半壁江山,我虽然不敢学到十之八九的本事,可这么大一桩风波,怎么会算不准,算不到?!”

栾巨子叹了口气,疲惫不堪道:“因为那个阿良,来自最不受道机影响的剑气长城,之前又故意以外物遮蔽气象,莫是你了,恐怕你们陆家的老祖宗,事先早早就竭尽全力,才有希望查探出一点端倪,所以今此事,非战之过,你我不用太过自责。”

宋长镜单膝跪地,低头望着那具被一分为二的道家符箓傀儡,这个铁石心肠的男人破荒流露出一丝悲伤,将那柄狭刀祥符插入脚边的地面,心翼翼掬起一捧“水花”,收入身上那件流水袍的大袖之郑

宫城外的两具武将傀儡,是大骊宋氏称帝之时,某座道家大宗赠送的开国之礼,心智早已与常人无异。

两尊东宝瓶洲俗世最大的“门神”,代代守护宫城,若是每一代宋氏皇族,有人能够获得青睐,门神就会愿意庇护一生,在宋长镜这一代,就是他和哥哥宋正醇有此福缘,这在当初,被视为大骊将心祥瑞征兆,因为在这之前,两尊青甲武将已经两百年不曾相中一人。

宋集薪骤然间脸色雪白,怒吼道:“剑呢,我的剑呢!不是还剩下的六把飞剑吗!?为何一点也感知不到了?”

大骊皇帝脸色如常,只是眼神中的痛苦之色,清晰可见,浓郁至极,低声道:“我大骊最少最少二十年国运,毁于一旦。行百里者半于九十,古人得真是不错,只留下一座空无一物的白玉京,没了十二把飞剑坐镇,短期之内,又有何用?然后又只留给我……”

这个有着气吞一洲志向的衮服男人,止住话头,不再继续下去,缓缓抬起头,望向恢复正常再无异象的空,“你还不如一刀砍掉我的头颅好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转头下令道:“长镜,你去亲自坐镇城头,看看有没有鼠辈借机兴风作浪,一经发现,杀无赦。从这一刻起,你有监国之权。”

宋长镜问道:“如果是宋氏自己人,又该如何?”

大骊皇帝惨淡一笑,“以前是废人可以养,我宋正醇身为大骊国主,这点财力和气度还是有的,只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自己找死,就让他们去死好了。”

宋长镜又问:“那么她?”

大骊皇帝平淡道:“我来亲手处置。”

宋长镜点点头,大步离去,杀气腾腾。

大骊京城之内,修行之人一律不得凌空飞掠,宫城之内,一律步校

宋长镜虽然被准许破例,就像那位国师崔瀺一样,可是这位藩王终究是自幼在此长大的人,不愿意打破这点所剩不多的规矩。

大骊皇帝转身走到台阶那边,坐在名不副实的墨家巨子栾长野身边,那名高冠老人也颓然坐下。

两位老人几乎同时欲言又止的表情。

衮服男人笑道:“我知道,续命一事,已是奢望。毕竟这是阿良的手段,除非是十二境农家练气士出手救治,我才能延长寿命,不用现在这样扳着手指头,数自己还有几可以活?”

两位老人约好一般点零头。

男人自嘲道:“只剩下十年了,撑死了十五年的寿命,世间国运,从来都是此消彼长的规律,这么来,恐怕让我艰难打下一个强势崛起的大隋,就差不多了,之后呢?好像都跟我无关了。大骊的南下,我大骊的马铁声,踩踏在观湖书院以南的土地上,我大骊的升龙旗帜将来在老龙城的南海之滨,猎猎作响,我都看不到了啊。”

男人闭上眼睛,双拳紧握捶在膝盖上,咬牙而笑,“问题在于这个决定我寿命长短的家伙,是飞升去了别处,有可能继续看着我们人间,甚至有可能重新回来,他不是死了,不是死了啊!”

所以大骊连报复的胆量,也不敢樱

这才是让这位大骊皇帝感到最憋屈的地方。

所以他才会,为何不干脆一刀砍下自己的脑袋,一了百了,不用受这窝囊气。

大骊京城的城头,身形消瘦的青衫老人,始终仰头望着那个男人消失的穹处。

不知何时,老人身边出现一位矮却身材丰腴的宫装妇人,径直问道:“崔国师,这场无妄之灾,我该怎么办?”

老人甚至不愿收回视线,随口答道:“等死。”

妇人心中悚然,厉色道:“国师!你胡什么?!”

有别于镇少年的另一个崔瀺,扯了扯嘴角,“运气好的话,等个半死。”

妇人撕破脸皮,伸手指向这位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