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结束了这个话题,抬头打探了一下天色。
“天色不早了,我们得赶快啦!黄昏前一定要赶回去,要是让他们发现我们没有在练习冥想就糟了。”
女孩招呼着两人说。
她不等其他人回答,抛下一句“赶快跟上啦!”便再度跑了出去,几个起落之间便跑出不短的距离。
小凌和小蓁连忙追上去。
虽然只停留了一阵子,不过带着犬神血脉的两人也恢复了不少,他们使尽全力追逐着前面的背影。
他们每天的功课太多了。
家里长辈对于他们三人都相当严厉,上午是体术训练,中午则是冥想训练,下午则是魔法的学习,三点一线、一成不变,生活相当单调枯燥,这对于相且年幼的三人来说,无疑是一个煎熬。他们根本就不能长期定下心来,投身于这些学习之中。
他们更喜欢游玩、奔跑。
所以,他们会找机会逃出去,就算知道一旦被发现,等待着他们的惩罚有多严厉,仍然压抑不住他们看向外面的心,也无法停止他们对奔跑的渴望。
今天也是如此。
中午到黄昏的冥想练习一直是他们偷懒和偷溜的好时机。
只要在最早的时候,表现得听话,后面大人就会放下戒心。在他们眼里,三人应该翻不起风浪,也正是如此,三人才能找到机会忙里偷闲。
这是他们第十次跑出来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在黄昏前回到冥想室,大人肯定就不会察觉。
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三人在中午时被长辈带去见了一个长发的老爷爷。那个老爷爷查探了他们的情况一番,费了些许时间,并把几人的冥想时间给往后推了推,因此他们这天出来比以往都要晚上许多。
得争取时间才行。
于是,三人不断奔跑奔跑,去往山上那一片花海。他们最喜欢在那片花海里玩了,也很喜欢那里的湖泊,和从山里吹来的风。那是他们唯一的乐趣和救赎。若非有这个地方存在,若非女孩率先提出偷溜出来,他们说不定早就在那些非人的训练中崩溃了。
他们真正能坚持下来的原因,大概是尚且拥有彼此吧。
终于,一片花海在他们面前铺展了开来。
正值十月之秋,湖边的树木叶子尽染成红,一片火红之中,红色的花海浮现在其前方。只是稍微一阵微风荡来,就吹起了大量花瓣,像火红的飞雪。
“哈哈哈哈!”
女孩率先闯入花海之中,一连串的笑声勾勒着天真,描绘着喜悦。她很少那么开心过,除了在这片花海里的时候。
小凌和小蓁站在了花海的旁边看着女孩在其中转动轻舞。
彷佛受到她的感染,两人脸上也渐渐露出了笑容。女孩就像是花海里盛开的一朵鲜花,鲜明而娇艳,就连那些刻在肌肤上的伤痕也彷佛成了独特的花纹,散发着异样的美感。
单是看见此时此刻的她,男孩就觉得心灵得到洗净。
“你们还在等什么?快来呀!”
女孩露出在家里从未露出过的笑容,招呼着两人说,那笑容是如此地醉人,如此地纯粹,如此地美丽。
“快来呀!”
女孩拽着一连串的笑声,继续朝花海深入进去。她来到了湖边,随脚踢去了鞋子,拎起了连衣裙的裙摆,冲进了湖里。她奋不顾身,一直往前冲,直至水淹过了腰身。
她都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拎起裙摆了!
看着渐渐往山后埋没的太阳,女孩不理自己半身湿透,无言地看向天上。
“你有在看吗?”
小凌和小蓁跟到岸边时,女孩喃喃地抛出这句质问。
湖面因为女孩而泛起,尚未平息的涟漪,彷佛在暗示着这一句质问才是那落入湖面,造成涟漪的“石头”。
“如果你在看,你为什么能够容忍这种事?还是说我们生在世界上,本来就是要为了这个家族牺牲?”
男孩不明白自己姐姐在向谁发问。
他跟着看向天空,却谁都看不见那时候的他,并不明白自己姐姐是在质问苍天。
“绮姐姐……她在和谁说话啊?”
身后的小蓁有些害怕地问,而男孩只是摇头以对。
但是,他们都不敢问。
因为眼前的光景充满着异样的神圣和庄严,沐于阳光之下,身上蒙有一片金黄色薄辉的女孩就像是那在祭坛里诚心祈祷的圣女。
彷佛只要打扰对方就会是一种亵渎。
不约而同地,小凌和小蓁心里都有同样的强烈感觉。
他们站在湖边,静静地看着女孩,却又在不知不觉间往女孩的身边走去。他们涉去而行,乃至于半身淹于水中。女孩没有回头,却准确地抓住两人的手,扯着他们往湖更深处走去。
小凌和小蓁完全没有抵抗。
他们就这样一步一步,往湖中心走,就像坚信那里有着他们唯一的解脱似的。是的,他们宛如听见了吹笛人苗声的号召,丢了魂一样只顾前行。
死亡,也许是一种解脱。
就在他们快要沉进水面之下的那一瞬间,天之怒雷震耳地打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