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机塞回去袍子的暗袋里。
“然后呢,我们在这里等什么?”
唯一先师脸色迅速变回正经,对城堡的方向再次投以视线。
“等幕后黑手的出现。”天命师回答简短。
“你都会说是幕后黑手了,难道幕后黑手还会跑到幕前来,跑上舞台?”
“幕后黑手也会出来谢幕。”
天命师如此断言,这是她唯一清得最清楚的未来。
“这倒是如此,幕后黑手总喜欢在最后跳出来向世人宣告,他才是真正的黑手,这一切都是他一手做成的……也不知道是在想炫耀什么……哼。”
唯一先师不屑地一笑,抱起胸来,长长的胡子在随风乱舞。
“不过,你既然说在这里等幕后黑手,也意味着已经到了终章?”
“我猜的。”
在现有已知的情报和所能预见的未来碎片里,加以组合并得到的结果就是如此,天命师不会说自己有十成把握。
只要不是拥有十成把握,在天命师的理念里,就和猜没有两样。
不过,所谓预知,本质上其实也是猜吧?
“有几成把握?”
“五成。”天命师也很难界定自己有几成把握。
“哦?”
“会或是不会,这不是五五吗?”
天命师打趣地说了一句,不自觉就笑了起来。唯一先师觉得诧异般眯起眼睛。
“没有想过,会从你口中听见五成的字眼。”
“那很奇怪吗?”天命师头也不回地问。
“你的预测一定很准确。”
“但大抵都是不好的事情。”天命师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我还希望不要太过准确。”
“如果是好事情,就没有必要预测了。人们总想趋吉避凶,所谓的预知未来不就因为这种本质而衍生出来的一门学问吗?”
天命师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才说:
“主要是,生活上会少了很多惊喜。”
“哈哈哈,”唯一先师笑了起来,“你活了那么久的时间,惊喜还不够多吗?就算是你,也是遇到不少的吧。”
“……这段时间太过于漫长了。”
天命师垂下了眼睛。
唯一先师瞥了她一眼,再次坐下来。他和天命师已经是老相识了,在尚且年幼的时候两人便已经相识,在这段长久的岁月里面,两人之间已经有着一种难以磨灭的友谊。
他自然已经对方活了多长的岁月。
说起来也忍不住想要会心一笑,唯一先师还记得自己只是个孩子时,天命师就已经长这副样子了。
他以前还喊天命师为姐姐呢!
“……老头,你的眼神好恶心。”
唯一先师回神过来时,刚好对上天命师看过来的嫌恶眼神。
“老朽老了,忍不住就想起以前的事情。”
“……”
天命师不说话。
唯一先师又灌了一口酒,眼神有些失焦一般,似乎是有点醉了。
“此间事了,你打算怎么办?”
天命师轻轻地吐出叹息。
“是不是人老了,就特别多愁善感?”
“也许吧。”
唯一先师耸了耸肩,再度喝了一口酒。不过,酒喝光了,他什么都没有喝着,无奈地说如果有啤酒就好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是看着唯一先师长大的人,天命师就有些唏嘘。心里泛起了些许波动,有一个念头她也许是时候该和唯一先师说说了。
“一百多年来,我一直被困在这片土地之上。”
天命师视线升起,映出天上的月亮,并且一直往天际的深处远去。
“待此间事了,我打算去其他地方看看。”
“你要离开这个国家?”
唯一先师惊愕地问,天命师仅是点头回应。
“是吗?”
唯一先师露出虚弱的淡淡笑容,垂下了脑袋。他有一种预感,这将会是最后一次见到对方。
他有些不舍得,但没有挽留的打算。
这片土地束缚她足够久了,而她身为徘徊于世的不死者,如果一直都被困在一片土地上,未必就太叫人寂寞了一些。
“离开这里也好。”他说。
“……”
天命师依然不作声。
两人就此沉默下来,最终天命师突然扬起脑袋,视线越过城堡看向更彼端之处。
“……那一头可恨的白发。”她发出厌恶的哼声。
唯一先师跟着看过去。
但就算他还没有看见那个人,他也知道是谁来了。
“这倒是少见呢。”
在那个已经有不少应对局局员聚集的山腰平地处,可以看见一个纯白色的身影。
一头长至及地的纯白长发相当显眼。
那名女性亭亭而玉立,头发飞舞之间像是由天上月亮被剪成的丝线一般,如梦似幻。
“巫也来了呢。”
唯一先师发出冷笑声。
从各种角度来说,“巫”和唯一先师都不对付,也跟天命师也不对付。这更多是立场的问题,也可能是“巫”在很久以前,就是两人对头的关系吧。
尽管隔着很远,“巫”也注意到在山上的两人。
她远远朝这端点了点头。
“连她都被惊动了,这下子事情还真的有点闹大了。”
唯一先师啧啧两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天命师不说话,只是遥遥地和“巫”四目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