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不是静止的,是一条永远向前流淌的河流。你不前进,那么就必然会落后,会被大潮所淹没。落后就要挨打。”王婉容语气沉重。
“佛家最大的弊端就是它认为这个世界是静止的,所有的变化都是虚幻的,它不承认这种变化,以为能够在静止的基础上建立一个理想之国。佛家之言,在盛世,也许有用。毕竟君王也好,百姓也好,克己勤俭,少一些耗费,这世界也会安定一点。”
王婉容笑了:“今天,蒙学开学了,蒙学的孩子们在水池里洗澡。他们搅动着水花,欢快,喜乐。只要他们不把水池里的水弄干,他们就是欢快的。”
高继冲也笑了:“就是,前几天,几个哥哥在后海里游泳,后海的水是静止的,他们浮在水面,一动不动,就为了比赛谁浮的时间更长。可是我还看见有人渡江,身上背着一个羊皮囊,奋勇划水。”
“那是你没有见过大海,海浪滔天,就算是海船在上面也不过如一片叶子一样柔弱。大海里有一种鲸鱼,重达数十万斤,呼吸喷出来的水柱就像喷泉一样。人毕竟是弱小的,可是人偏偏以为自己是万物之灵,以为自己能够执掌天道。其实不能。世界不会只有手掌这么小,世界也不是静止。不管我们承不承认,它都在变化。”王婉容看着高继冲笑,因为她发现高继冲能够在第一时间懂自己要说什么。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高继冲跳下床,一边走一边朗读着庄子的逍遥游。
孙萱拍手小手叫道:“公子真厉害。”
而孙仲文和吴夏吃惊地看着高继冲。
齐己只是愣了一下,眼光逐渐柔和。
“世界上最怕的就是麻木不仁,以为自己就是天下。把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做好就好了。但是中原不算大,方外之地大了去了。东有辽,高丽,倭国。大荒之东,东海之外有大壑,倭国东四千余里,有裸国,裸国东南有黑齿国。北有鞑靼,北海之外还有辖嘎斯,北极冰雪之地。西有吐蕃,大理,婆罗洲,波斯。波斯之外,欧巴罗也,富饶之地,大小城邦星罗棋布,其人肤白,朝我大唐,武后墓侍立者就有他们。又有大洲于南,其人色黑,白人奴役之,谓之黑奴。有大国克迈特,国主亡,其墓如山。南海琉球吕宋之外,大小岛屿以千计,有大州赤色。”
王婉容所说的,有些古籍上有,有些是自己加上去的。真假难辨,说得众人目眩神迷。
“世界之大,我国之人与夜郎之国,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佛自西来,婆罗洲,小洲也。及中国乃知大。佛陀之国,不过一园而已,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凡事以微观之,管窥蠡测,以为天下不过尔尔。”
王婉容这个话就有些过分了,知事僧脸色就有些难堪。
“我国之人,以一州之地相争,自立为国,以兵相侵,以阴谋诡计相残。不知养民以观世界也。内耗与麻木,这是国民之悲。”
“我外公说,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高继冲道。
“生于忧患才能知百姓疾苦,安乐容易让人丧志。”吴夏叹了口气道。“梁先生所谋在长远。”
“所以大和尚,快点好起来,清静之地找不到,但是让这个世界稍微清静一点,却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