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李琇蜜忽然想到一件事,她拍拍脑门说:“姐,我担心的是,仅仅靠变卖李氏庄园家财得来的银两远远不足以组建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这该如何是好呢?”
“走一步算一步吧!先有个开端,后面我们再想其它办法。或许,我们也可以遵行现行朝廷的府兵制,日后让士兵们自备战马、盔甲和武器,我们只需满足军饷即可。”李三娘轻描淡写地安慰四妹,心中也很感激四妹现在就想到了她日后可能面临的困难。
末了,李三娘也忽然想到一件事,她脱口问道:“四妹,我们还忘了一件事,拉队伍应该有个旗号吧,我们打什么旗号呢?”
“是啊,差点忘了这事。”李琇蜜稍作思索,“有了,要不就叫娘子军怎么样?这义军是三姐妳带起来的,我看这名字好。我是李四娘,这名字我也有份嘛!哈哈,怎么样?”
这旗号虽然感觉有点“娘”,但眼下一下子也想不出其它更好的名称来。李三娘回道:“那好,我们就先用这个旗号吧!”
天空,开始渐渐放白,一夜精神饱满、不停眨巴着眼睛看护着红颜姐妹的星星们,也拗不过“困魔”的法力,终于在天亮之前纷纷合上了眼睛。
而姐妹俩却一夜无眠,她们干脆起床走到亭子边、凭栏远眺,更觉心旷神怡。那天际冉冉升起的朝阳,一轮红彤彤从那白绵绵中喷薄而出、霞光万道,恰如她们俩白里透红的脸颊光彩夺目。一时间分不出到底是她们俩那红润的脸庞染红了天边的朝霞,还是天边的红霞染红了她们俩的脸庞,或者是她们俩的红润与天边的红霞交相辉映!这天清晨的朝阳格外绚丽和炫丽。
李琇蜜又想起了一段儿童时期的往事,她问三姐:“姐,妳还记得吗?有一会姐妹们都站在这观溪亭上看日出,妳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说是谁知道为什么天空只在夜间脸上有麻痘?大伙儿都不知道怎样回答,妳接下来说因为天亮时有彩霞,天空用彩霞作脂粉化妆,掩盖了脸上的痘痘,而到了晚上就用银河的水洗去脂粉,所以就露出了麻痘。我当时明白妳说的痘痘是指星星,但一直都不理解其中深意,只觉得妳的想法很有诗意。姐,妳现在可以告诉我其中涵义吗?”
李三娘极力回忆,记得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但那都是童年时的“脑洞”游戏按现在的话说就是脑筋急转弯一类的智力游戏,当时只是闹着玩的,如果硬说有什么涵义的话,大概就是每个人都有两面性,一面是白天秀给他人看的,而另外一面则是在夜晚才显露出来的,不管这“黑暗”一面是好是坏是美是丑,白天都会被掩饰的没有任何痕迹。李秀宁将这个想法告诉四妹,李琇蜜若有所思后,频频点头称是。
李秀宁也想起了一段同年的往事:
有一回四妹将她的铜镜藏了起来,让侍女也找不着,弄得她无法给秀宁梳晨妆,秀宁当时猜到是四妹干的“坏事”,她想尽各种办法,试图让四妹自己交出来,可四妹跟她说她自己也找不到了,因为昨晚她已经把那铜镜挂在天上,后来又掉进了湖里,要到夜晚才能够找到,而且四妹还说三姐天生丽质、天然雕饰,用不着梳妆。嘴巴是这么说着,四妹却用一双小手亲自为三姐梳了妆。
之后,一手牵着她走到九曲桥,让三姐对着湖面“照镜子”,看她梳妆的手艺如何。秀宁一看,那绝对比自己亲手梳妆或者是由侍女梳的妆要不知道靓丽多少倍。
到了夜晚,四妹又过来把秀宁牵到湖边,她伸出小手指着天上的月亮,说道:“姐,我没骗妳,瞧,那就是妳的铜镜,是我挂上去的。”然后,四妹又指着湖中月影说道:“姐,我没骗妳,那个铜镜掉进湖里了,瞧,水面上那个铜镜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就是妳的那个铜镜。”说着,她还从衣袖里变魔术一般将秀宁的铜镜抖搂出来,还给三姐。李秀宁看着鬼灵精一样的四妹,不知说什么好,她只感觉她的行为本身就是一首诗,一首充满童真想象力的美丽清纯的诗。
此刻,李秀宁有感于这个孩童时期的经历,便脱口吟了一首小诗作七绝铜镜闺妆易须装:
铜镜高悬半夜空,霜敷露润俏颜红。凭栏傍水梳妆影,且叫闺装易武戎。
李琇蜜听了,轻声细语地跟着吟读了两遍,吟着吟着,她自己的作诗灵感也油然而生,便随口从三姐的韵步吟出一首小诗作七绝铜镜关中对:
铜镜高悬桂魄宫,寻方问道面星空。明心鉴照关中对,单等他朝日起东。
“好诗,四妹,瞧妳的诗作多有气魄啊!昨夜的月亮正是我们关中议事、鄠县起事的见证和鉴照。”李秀宁心想,四妹的诗心意境高远广阔,与她细腻的个性色彩形成反差,反倒有一种别样的诗意美。
李秀宁这么一赞,李琇蜜反倒显得羞答答萌嗒嗒的不好意思了,她回道:“可我知道我这首诗有些狂妄,缺乏姐妳这首诗的那种隐晦朦胧之美和意味深长之妙。”
姐妹俩相视一笑,再一次远眺天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因为她们经过一夜的运筹帷幄,理清了“革命”的方向、明确了“革命”的目的、找到了“革命”的道路、确定了“革命”的形式。接下来,她们就要投身于她们以往从未经历过的一番惊天动地的伟大事业中!
李琇蜜做事总是赶早不赶晚,尽管与三姐依依不舍,但还是坚持要在大天亮之前赶回大兴城。于是,她连早餐也来不及吃,就向李三娘辞行。
她们两从观溪亭出来,沿着九曲桥跨过湖面,湖岸上绿柳柔垂、随风轻舞,倒影在清澈得像一面镜子的湖面上,一直斜伸到九曲桥下,一条条的柳枝仿佛缠捆住姐妹俩的脚,不让她们别离。
她们两不约而同地停在了柳岸边,那水中随着微波轻轻缓缓飘荡的绿柳,看上去就像生长在水里的水草一样,就连水中的鱼儿也错把这些倒影在水中的绿柳当作水草了,瞧它们不停地在这些“水草”中穿梭嬉戏,姐妹俩静静地凝视着这一情景,心中都有一股难以言表的不舍。可是,她们两各自也都清楚,现在正是她们人生旅途中出现的第一个转折点,杨柳“挽留”也不得不暂时分开,现在的别离正是为了在这个旅途的下一个驿站重逢!
李秀宁走到湖边,顺手折断一条垂落于湖水中柳枝,圈成手环大小,套在四妹的手腕上。
李琇蜜领着三个随从僮仆,跃身上马,李秀宁也骑上马,一路送她们到县城大门外,在琇蜜的一再阻止下才停止了前行,她又一再叮嘱琇蜜要注意安全,尽早行动,同时不要忘记大姐、二姐和五妹她们。她很清楚琇蜜肩上的担子有多沉、前面的路子有多难,此别不知何时再会。然而,此时此刻,李秀宁也只能在心中为她默祷,愿她有神相助!
想着想着,两行泪水涌入了她的嘴角,她带着模糊的视线,眼巴巴地目送同样是梨花带雨的琇蜜及其一行人慢慢消失在朦胧的晨曦之中,依依不舍,但毅然决然!就像两天前李秀宁眼巴巴地望着夫君上路一模一样:琇蜜那方才还是一幅色彩鲜明的工笔画,慢慢变成了一幅墨迹晕散的朦胧写意画。。。。。。
李琇蜜走着走着,忽然感觉自己的马上的行囊多出了四个小袋袋,她打开这些袋子,发现里面都是金银首饰,其中一袋里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是三姐留下的寥寥数语,意思是这些细软是给琇蜜和其他几位在京的姐妹们每人一袋,望琇蜜代转,并嘱她们尽快去当铺变现,以备不时之需。她还提到变卖李氏庄园家财的银子只能用于组建义军,不敢挪为私用,故她只能将自己的首饰奉上。
其实,李秀宁不明说,李琇蜜也能够一眼就辨认出来那些都是三姐的私身首饰。注视着这些首饰,李琇蜜鼻子一酸、眼眶顿时噙满了泪水,她勒住缰绳,回过头来就往回奔,想将这些首饰还给三姐,因为三姐眼下更需要这些银两啊!。
可是,她远远地看见三姐还在原地立马相望,并快速地挥着右臂示意她赶紧离去。见状,李琇蜜只好狠一狠心,调转马头,快马加鞭朝大兴城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