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差矣!某等乃反暴之军、正义之师,岂能与贼匪相提并论!”丘行恭打断了陈戊厉。
“吾言固然不中听,但忠言逆耳嘛。某是为你俩着想啊!试想,先遑论你们反叛朝廷的行为有违先父之愿,有悖伦常之理、有负大隋之恩,你们确定你们的造反最终能够成功吗?如果失败,不是败者为寇、输者为匪吗?即使退一万步,你们侥幸成功了,暴力夺取了大隋政权,这与匪贼又有何异?你们的名字在历史的记录中,终究是叛臣反贼啊!”陈戊厉果真是嘴尖牙利,咬定他俩不放松!
“我等之所以投身义军,目的就是推翻暴政,推翻当朝的暴政!此乃深得民心之正义事业,如果硬要说这是匪贼,某认了,绝不遑让!”丘行恭针尖对麦芒。
“敢问二位造反真正是为了推翻暴政吗?如果当初朝廷随了你们的愿,委以官职,二位会起兵岐州、雍州吗?某敢说不会!相反,二位现在必定会站在某这个立场上,平叛剿匪!某说的没错吧?”陈戊厉毫不客气地挖了他们的底。
丘师利、丘行恭兄弟俩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因为他们一年前起兵造反的初衷确实是出于对朝廷的不满,这不满是因为他们不慎得罪了某些朝廷官员之后,失去了升迁官职的机会。
陈戊厉发觉,这两小混混对名誉没有强烈诉求,甚至不太在乎。以他对人性的了解,他深知,通常对名无所求者,不爱虚荣而讲究实利,这实利无非就是权力、钱财和女色。这两货或许是爱权、或许是贪财、或许是好色,亦或者兼而有之。据此,他做出了一个基本判断:这俩货乃是爱权之人。他故此决定从这方面发起猛攻:
“两位贤弟难道不清楚吗?当初朝廷没有授予二位官职,是因为朝内某些人在暗使羁绊,而非朝廷之本意,更非主上之初心。如若你们兄弟回心转意,愿意为大隋效力,某担保二位如愿以偿、得封高位,必在某之上。”
丘师利原本就属于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刻他保持不动声色的扑克脸,双眼像凝固了一般一转不转地盯着陈戊厉。
其弟丘行恭脸上则闪过一丝喜色,眼睛滴溜的转了两圈,他心想作为正四品下刑部侍郎的陈戊厉未必有什么能耐直接让我们“得封高位”,但他乃是刑部尚书卫文升的学生,他若在卫大将军面前给我们美言几句,那应该还是管用的。
而丘行恭所不知道的是,陈戊厉不久前已经被阴世师暗中收买,成了后者的心腹,所以他还误以为陈老兄是卫大将军派来的,因此换了一种口气说道:
“我们并不是那么看重官位,反隋不是我们的本意,我们只是反暴政而已。如果卫大将军能够劝说主上杨广顺应民意,铲除暴行,我们甘愿为朝廷效力。”
对自己这种欲盖弥彰的说法,就连丘行恭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此地无银之嫌。
丘行恭转向丘师利道:“我相信兄长也是这个信念。对吧,阿兄?”
没等丘师利回答,他又接着转向陈戊厉:
“只是,不知道陈侍郎想要我们做什么?”他这次有意以陈戊厉的官职来称呼他。
饺子破皮露馅了。只用“封官许愿”一个虚招就正中丘行恭的要害。
不过,丘师利表面上仍然保持着十足的定力,不为陈戊厉所言而动。
“看来得先从丘行恭身上打开缺口,我就不信他丘师利油盐不进。”陈戊厉这么想着,就故作漫不经心的神态,右手拂拂左手的袖子,再左手拂拂右手袖子,然后才答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叫你们为难的事情,对你们兄弟俩来说,不过是猛张飞吃豆腐小菜一碟而已。事情做好了,慢说封官,还必进爵!”
丘行恭咬住诱饵上钩了,反倒自己心急了,他催促说:“你老兄就直说吧!如果确实是我们能够办到的事情,我们定不推脱!都是为了国家社稷嘛。”
陈戊厉那永远闪烁着狡黠的双眼转向丘师利,暗示要他表态。而这边丘师利还是像一尊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噤若寒蝉,仿佛气息全无,只是两眼钩钩地盯着陈戊厉,演出个聋子见哑巴不闻不问的“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