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隔着层层叠叠的围墙, 不知有多远的地方打了一朵烟花,震得人耳朵嗡鸣。
人群的惊呼声嬉闹声伴着夜风飘了过来,散在空气里,化作尘埃, 落入雪中, 再归于平寂。
“也是。”荀翊饮下一盏酒,盏沿碰在桌, 发出一声闷响。他说道:“秦王年纪确实不小了。”
荀歧州听荀翊突然叫自己秦王, 莫名打了个哆嗦, “其实也不着急, 这个婚事还是讲究个你情我愿,互相看着顺眼。”
荀翊自然知道为何荀歧州如此,他沉默片刻, 声音平静:“母后牵挂你,定然为你寻了个好姑娘。是哪家姑娘,可知道了?”
荀歧州挠了挠头:“好像是宁培远家的嫡长女, 叫宁姝的,看着还挺好。”
荀翊笼着酒盏的手轻抖了一下,他问道:“秦王见过了?”
“见过了。”荀歧州又往酒壶里面添了些,一边说道:“说来也是有意思, 这姑娘还挺通晓大义的。”
“怎得说?”
“哎”, 荀歧州有些不好意思,“这个,说来话长, 皇不喜欢听这种事儿,不讲了不讲了。”说着,他还有点脸红,也不知道是酒劲儿来了,还是旁的什么。
见他这幅神态,荀翊眉尾微微一扬:“我们原本便是在闲聊。”
“当真要听?”荀歧州笑着抿了口酒,轻摇着头,“那日太后娘娘提起给我赐婚,我开始推说自己在京中呆不久,娘娘说无妨,好像登刻就要将宁姝嫁过来似的。我这不想着那太后娘娘都提了,万一我一回府懿旨就跟着来了呢。听着这姑娘这么好,我怎么着也不能让她受委屈。但漠北毕竟荒凉,一个就在京中的闺阁哪儿受得住,受不住就容易闹起来。我就问了问旁人怎么才能夫妻琴瑟和谐,少有争执吵闹。他们说……”
荀歧州看了眼荀翊,见他面未露出不耐,便继续说道:“他们说,就,那个事儿呗。男的要是能忙活整晚,女的哪里有精力闹脾气。那可是一晚啊!皇,您后宫嫔妃多,您有经验,您说谁能忙活一晚?”
荀翊清了清嗓子,含糊地“嗯”了一声。
“是吧。”荀歧州越说越头,“所以我就去老街略略打听了一下。赶巧瓷器铺子掌柜的说他那儿有个青瓷虎子,每晚用这个当夜壶,就能……忙活挺久。我就想着买了呗,谁知道这时候来了个姑娘,就是这个宁姝。巧不巧?”
荀翊没答,反而问道:“她听见了?”
荀歧州连忙摇头:“那没,人家姑娘家清清白白的,哪儿听得懂这个啊。她只以为我要买回去当夜壶。她知道这虎子只是个装水的,而那掌柜的只是拿这个骗我,她就非要买这个虎子。结果我傻,还和她抬价,最后一百五十两她买走了。”
荀翊轻出了一口气,所以加汝奉一共二百两,自己给她的银子就这么花了?
他说:“然后呢?”
荀歧州继续说道:“这就是我说这姑娘通晓大义的地方了,她后来说,当时是见我不听劝,怕我因这样的缘故被人讥笑,她崇敬漠北军卒戍卫边境,断不能见我受此无妄口舌之灾。”
荀翊微微点头:“确实是无妄之灾。但后来你们又是于何处见的?”
荀歧州:“当时我不知道她就是太后要赐婚的宁姝啊,后来我想着去宁府看一眼宁姝是什么样的,万一是个娇小姐就算了,我是真怕女人哭,一哭让我干啥都行,所以我不能娶这种的。就在宁府看见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荀翊语气冷淡:“当真是挺有意思的。”
可是表情语气一点都不像觉得有意思啊!荀歧州心里喊着,嘴说道:“其实这宁姝人不娇气,懂事儿,最重要的是崇敬漠北士卒啊。挺好。”
“兴许太后说的不是她。”荀翊淡淡说道。
荀歧州愣了一下,片刻后说道:“那也没事儿啊,她不是被换了婚约吗?我去和太后娘娘说呗,太后娘娘疼我,定然就同意了。”
荀翊听了一通,不知为何憋的心头犯堵,端起酒盏又复饮尽,外面又是一串烟火燃过。
荀歧州这时也发现了,以往皇是不太喝酒的,可今日却连饮了几杯。
“要不咱们出去走走?”荀歧州提议道,“外面正要开始放烟花了,我都好些年没玩过了,难得回次京城。小时候老是缠着母亲要买,和魏府的小子们比谁的蹿的更高。旁的院子里没烟花的,哭的哇哇的,馋啊!”
荀翊听了这话,心有所动,站起身来:“走吧。朕也……”他停顿了一下,自嘲的笑了笑,“好些年未玩过烟火了。”
其实,他并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的时光,他的过往,便只是那般了。
“好咧。”荀歧州连忙跟着站起。
戴庸连忙来劝阻:“皇,外面实在是人多,还是早些回宫吧。”
“无妨,朕去走走。”
戴庸连忙给荀歧州眼色,让他劝着皇回宫,还生怕他不理解的说道:“万一遇什么歹人可该如何是好?”
荀歧州恍然大悟:“我记得镇远大将军府有我小时候戴过的木头面具,给皇戴就行了,今晚有傩戏有打夜壶,街多着这些杂耍艺人,定然不会被人发现。”
戴庸:……高估秦王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