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姨开的门。
大的跟在小的后面进来,顺手交出两大袋颜色质地厚度不一的围巾。宋姨满脸疑惑接过,眼神示意小的去桌边喝新炖的干贝山药排骨汤,一边截住大的问:“裴先生,买这么多做什么呀?”
裴辙自然道:“给昀祺的。”
宋姨不好说什么,路过桌边见小的低头笑,不轻不重怪了句:“你哥哥不会过日子你还笑?”
姜昀祺握着勺子闷头笑出了声。
宋姨无奈:“败家兄弟。”
裴辙弯唇,也笑了下,手机这时候响了。
是李勋,“裴司”。
裴辙转身往书房走,接起电话“嗯”了声,然后关上书房门。
姜昀祺探头看,裴辙工作的时候就是这样,过了会继续慢吞吞喝汤。
书房里气氛随着电话那头抽丝剥茧的报告变得凝重。
裴辙站书桌前,修长手指翻两下姜昀祺课本,没有其余动作。
下午在商场单独留下姜昀祺,是自己的失误。
其实最好的情况是带着姜昀祺一起进雨里,或者等一等,买把伞再一起去停车场。可也许是当时的一切表现得太过“家常”,裴辙几乎忘了这两天要守在姜昀祺身边。
半途回神、李勋电话也跟着响起的时候,裴辙转身就冲了回去。
他舍不得姜昀祺淋雨,舍不得姜昀祺着凉,他就将他置于最凶险的境地。
在商场的那通电话没接,李勋琢磨裴辙应该是知道了。这会的电话开始详细汇报现场情况和之后进展。
“......凌晨在龙桥区夜总会发现的毒.品,上午十一时出了结果。经过比对,嫌疑人注.射的型号是市面上从未出现过的。检验科暂时以纯度命名‘885’。嫌疑人下午一时许出现短暂清醒,交代了885的来源,但只说了东平区知南路一家花店。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并无任何异常。”
“下午三时十五分,监控出结果。所里同事查了那家花店前后三个月的监控,发现一辆停留六周有余的黑色大众,于上周三晚七点四十六分被人开走。”
“——之后,就出现在了东平区广茂商业大厦对面的停车场。”
“是和裴司您的车一前一后进去的。”
书房很安静。
裴辙走到窗前,拉开一面朝阳的窗帘,此刻夜色沉浸,万家灯火。
记忆里似乎是有那么一辆车跟在后面,到底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裴辙拧眉沉思。
在他布下法网全面通缉姜正河的时候,那人也毫不避讳地用这种方式告诉裴辙,他确实已经回来了。
看似毫无关联的两起案件,相隔时间也久远,但裴辙还是确定了一件事:继遂浒重创之后,姜正河涉足毒.品。军.火方面至今未传来异常消息,眼下新型毒.品交易也许是姜正河的第一步。
“......我们赶到停车场,车被烧了。这会的晚间新闻应该有一条:广茂商业大厦停车场失火。只是车内目的性放火,范围不大,没有造成任何损伤。”
裴辙听完李勋陈述,停顿片刻道:“所里正在问的两位同伙有没有交代什么?”
李勋闻言微愣,不明白裴辙怎么知道嫌疑人还有两位同伙。
裴辙察觉,解释道:“早上省人医门口游况说的。”
李勋确认:“目前还没有进展。他们甚至不知道毒.品被掉包了。”
“嫌疑人什么时候彻底清醒?”
“后天上午。”
“后天下午我去找游况。”
“好。”
裴辙开门出来的时候,姜昀祺正在厨房帮宋姨剥毛豆。
“周末作业一个字没动。去做作业。”
姜昀祺偷懒不想做作业被发现,放下手心里四颗小绿豆,在宋姨慈爱满是笑意的目光里挪到一边洗手。指甲缝里全是绿色菜汁,姜昀祺在水池前垂头仔细抠抠。
裴辙打开客厅电视,晚间新闻正在播报。
姜昀祺洗完手,磨磨蹭蹭靠着客厅和书房的拐角墙壁,跟裴辙尾巴似的,也聚精会神看电视。
裴辙余光瞄到他,姜昀祺一溜烟进了书房。
每到这个时候,裴辙都怀疑自己不够威严,立不了家法。
晚间新闻刚播完那条失火报道,裴辙关了电视进书房监督,顺便完成周一要交部里的工作。
姜昀祺趴书桌前意兴阑珊,做作业跟要命似的。
裴辙走近,拿他没办法,也不能笑,只道:“再不写,明天把你送裴玥姐姐家去。以后周末也别回来了,做完作业再回来。”
姜昀祺抬头,看裴辙不像是开玩笑,眨了眨眼,低头轻轻“哦”了一声,打开记作业的本子,开始挑选先做哪一个。
裴辙拿了抽屉里自己的笔电坐一旁查收文件,开始撰写报告。
“......就算我做你也会把我送裴玥姐姐家的。”
姜昀祺悄悄深吸口气,他不明白裴辙态度的突然转变——好像也不需要他明白。
他总是无关紧要被安排的那一个。
裴辙抬头,敏锐注意到姜昀祺语气里的灰心。不是适才趴在桌上不愿做作业的懒散,是有些伤心的。
台灯调了好久,亮度才让人满意。
姜昀祺打开黑色签字笔笔帽,在数学练习卷每道题下面写“解”和两点冒号。写着写着,觉得眼睛不舒服,类似于委屈的感觉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