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件小作文果然没有写完。
裴辙接完宋姨电话去看姜昀祺的时候姜昀祺又趴在了桌子上。
面前三行英文,除了一开始标准的信件开头,开头两句说明来意beause之后空空如也。
三行里,还有一个单词拼错一个固定搭配用错。
裴辙有些想笑,这个时候没再提醒姜昀祺坐姿站在姜昀祺身后轻轻笑了下。
姜昀祺立马坐直笔头握紧。
头发这会全干动作幅度大些带着松软发梢晃动裴辙发现姜昀祺头发长了。
“明天剪个头发回去?”裴辙伸手摸了摸姜昀祺后颈那块。
姜昀祺没回头,对裴辙的话总是点头先行过后再反应。
反应过来就摇头“每次都是宋姨剪的”
裴辙唔了声,逗他:“我帮你剪?”手依旧搁在姜昀祺后颈这会两指比出剪刀姿势量了量多余发量。
“不要。”想都没想,这是纯属上过一次当的反应。
裴辙笑,没说什么。
姜昀祺回头看他,不说话眼神湿漉漉的,看了两眼就转回去。
对视的几秒里裴辙莫名又想逗他,开口语气明显,嘴角牵着笑意:“为什么不要。”
姜昀祺刚把注意力放回beause就听裴辙问他又转头认真道:“你剪的没有宋姨好。宋姨也不让我给你剪。”
总感觉后一句是关键。
裴辙思考片刻点头认同:“一开始是这样”语调颇为寻常。视线停留在姜昀祺后颈,接着正经道:“多练几次就好了。这个宋姨没跟你说?”反问得无比自然。
姜昀祺目瞪口呆。
在裴辙逐渐放大的笑容里,姜昀祺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了。
也不是很生气。
可能这些对话过于稀松平常,显得日子好像一直就是这么过的。
此外无他。
“我要做作业了。”姜昀祺没搭理裴辙,转头去纠结beause。
“别做了,早点睡。”
裴辙收走姜昀祺作文卷子,“明天飞机上想”,又看了几眼题目,一副领导检查下属的语气:“希望图书馆增加电影放映厅有那么难吗?”
“”
姜昀祺抿抿嘴,不和他说话,站起来收拾书包,收拾到一半打开水杯喝了几口水。
有种晾着他的感觉。裴辙知趣补了句:“明天一起想。”
“我自己做。”
姜昀祺从裴辙手里拿回卷子,态度端正:“下下周期末考,裴哥也帮我想?”
裴辙没话说。不过神情上看不出被噎,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模样。
睡觉是一张床睡的,虽然一周“陪睡”期限已过。
相比姜昀祺纠结复杂的心思,裴辙干脆直接,拉过被子盖住两人,关了灯就躺下,全程没一句废话。
黑暗无形将一些东西放大。一扇关闭的门从未被注意,现在,门一点点打开,钥匙却不在自己手中。
闭上眼,姜正河就出现在眼前。
不是几个小时前那副独臂阴险的样子,姜昀祺一下看到很多个姜正河,残酷冷笑的,莫测远观的,还有,高声赞许的。
随着训练节奏加快,枪支爆炸声也不断逼近。
姜家似乎陷入某种困境。隔几天就转移的据点,越来越多的人死去,他们急需新鲜血液去执行更惨烈的任务。
有一天,姜正河带来一名全副武装神色凶狠的光头中年男人。光头男人半身是血,不是他自己的。军靴上布满层层泥水苔藓印子,自动步枪杵在身前,枪口与枪管反射出摩擦过度的光弧。
姜昀祺认出来是36式,这是他们当时能够拿到的唯一一款射击时枪口零闪焰枪型,极为适合暗中藏匿埋伏。
姜正河叫他大哥。
中年男人的视线在他们一群人身上挨个转过,冷酷无情,接着点出四五个人,姜昀祺是最后一个。
姜正河制止了。
“他天赋好,留下吧。大哥。”
姜昀祺就被留下。
后来那几名被点出的孩子,再也没回来。
再后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孩子被送走。之后杳无音信。
姜昀祺一次次被留下,姜正河亲自带他,教他如何识别枪型、如何在行进途中抹去踪迹,如何埋伏狙击,如何做一个完美杀手。
还有扑克定位法。
常见的士兵消遣玩意,小小一张扑克牌,根据花色、数字、边缘折角,就能判断目的地点。黑桃、红桃、梅花、方块,重要程度依次减弱。
姜正河特意挑选了几名和姜昀祺一样年纪、表现差不多的孩子,教他们扑克定位,以便在日后的跟踪中迅速传达信息而不会被发现。
最后只有姜昀祺学会。
姜昀祺闭着眼,漠然地再次感受记忆里的欣喜若狂,搁在身侧的手悄悄攥起,肩膀传来的疼痛被他强制分心关注。
姜正河愈加的青睐让本就对他无比嫉恨同伴再也忍耐不了。
一次实地演练中,他拿着姜正河交给的扑克牌去往正确目的地,半途,被包围而来的同伴捅了一刀。
他们抢走扑克牌,抢走他身上所有姜正河赠与的东西。
匕首冰冷尖锐,捅进腹下瞬间,剧烈疼痛隔着漫长记忆骤然传入!
姜昀祺睁开眼,尽量小声克制喘息。
双重真实带来片刻晕眩,额角早就冷汗涔涔。姜昀祺盯着黑黢黢天花板,浑身僵硬。
裴辙看了会直瞪瞪的姜昀祺,不知道他又想起什么,但和之前一样,姜昀祺自我控制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