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恩手上的酒杯掉在桌子上,摔碎了,红酒顺着桌子一直流淌到地上,迪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手不住的颤抖。
雷诺阿太太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她骤然然停止抽泣,愣了几秒钟,又毫无预兆地大哭起来,比先前更悲伤,雷诺阿先生温柔的拍拍她的背,低声安慰。
提奥想,迪恩是他们最小的儿子,恐怕老太太舍不得他离开身边,才会这么难过的吧!
但奇怪的是,听到能去巴黎读美术学院的消息,迪恩并没有表现出雀跃和惊喜。
这是怎么回事?
……
这顿饭吃的并不像想象当中那样愉快,饭后,雷诺阿太太收拾餐具,雷诺阿先生坐在客厅看报纸。
迪恩问提奥,“要不要去小河边散散步?”
“好啊!”
提奥跟着迪恩走到河边,两人在一块大石头上并排坐下。
“提奥先生,对不起,我不能去巴黎读美术学院了!”
“什么?”
提奥大吃一惊。
迪恩低着头,把手握成拳头,紧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提奥大惑不解,“十年了,你不是一直在等这一天吗?你到现在还没结婚,不就是为了去巴黎实现梦想吗?难道不知道皮耶尔为了你,做了多少努力吗?你为什么又说不去了?到底为什么?是放心不下年迈的父母吗?”
迪恩弓着背,把头埋在膝盖中间,喃喃地说,“不是的!不是的!”
“那是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你不会明白!”
“我怎么不明白?你哥哥把你们的事儿都告诉我了,那个约定!”
迪恩把手攥得更紧了,“约定,呵!一切都晚了!”
“不晚,迪恩,我知道皮耶尔耽误了几年,但他已经尽力了,而且你还不到三十岁,还很年轻呀!”
迪恩猛地抬起头,仰起满是泪水的脸,歇斯底里的喊,“那又怎样?我再也不能画画了,以后都不能了!你看我这只手,我和废人有什么区别?你以为我不结婚是为了画画?我告诉你,根本没有哪户人家愿意把姑娘嫁给我这样一个残废,我只会成为别人的累赘!”
迪恩举起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右手,手背上一条紫色的伤疤触目惊心,从壶口扭曲着一直延伸到手腕。
提奥目瞪口呆,“这……这是怎么回事?”
“四年前,在瓷器工厂干活的时候,我打破了一只罐子,那边缘太锋利,划伤了我的手,伤口太深,伤了神经,所以这只手一直不太灵活……”
“这……已经四年了,皮耶尔不知道吗?”
迪恩用那只僵硬的右手抹了一把眼泪,“我没告诉他,我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天呐!
事情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