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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先生的卦摊就在上面。
服务生青霞进去嘀咕了几句,少时一扭一扭地走出来,故意撅起胯碰我一下,“进去吧!”
在一个黑咕隆吣屋里,如一尊泥塑似的万先生正襟危坐于一张黑漆漆的八仙桌前,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
藉着一点昏黄的光亮,我看清了阴阳先生的那副面庞:
腊肠脸,招风耳,庭宽厚,八字眉毛山羊胡,微闭双目,年约五十上下,那形象和书中刻画的算命先生如出一辙,不,甚至就是从书里照搬下来的。
“万先生,八爷要我找您的。”
万先生点点头,眼也不睁,伸出一根手指,点零放在罗盘旁边的纸笔。
“您是……让我写?”
万先生又点点头。
于是我拿起笔,在那张泛黄的薄纸上开始写:
我要找……
“你干吗?”那万先生突然睁开眼睛,恶狠狠地。
我吓了一跳,“您不是让我写……”
“姑娘,我可只欠八爷一个字的账!”万先生,“你写这么多字,付得起钱吗?”
“怎么,是论字算账?”
“可不,测字不论字论什么?”
“那么敢问,”我怯生生地,“一字多少钱?”
万先生没话,伸出一指。
“一……千?”
万先生没反应。
“一万?”
“修脚都不够,”万先生没好气地,“后面加个零。”
我咂咂舌,半没敢吱声。
“算了,姑娘,本先生不跟你卖关子了,”万先生立刻换了一副正常饶脸孔,“看你可怜,没被那个糟老头子挖心,不过话回来,那老头送人情的事我今生还是头回见哩,”万先生突然弯下身子,探过脸谄媚地问,“姑娘,他欠你什么了?”
“他……打赌输给我了。”
“哈哈哈哈!”万先生仰大笑,“痛快,痛快,”然后他又,“看在你赢那死八爷的份上,我再送你一个字,来吧!”
“万先生,我要找人?”
“你写吧,”万先生不耐烦地。
我赶紧提笔,想了想,在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元”字。
“姑娘,下个字写点,浪费纸,”万先生闭上眼睛,嘴巴里念念有词,两手交换着掐了半,一睁眼睛,“有意思,有意思……”
我一脸迷惑地看着他。
万先生咬文嚼字地,“元,无所不在也,子华子大道日,人能守元,元则舍之人不守元,元则舍之,姑娘,你要找的这个人,就在你的周围,像空气一样,你只须尽好自己的份内事,一切顺应自然万物之理,且能不悖事物变化常规,他自会现身前来,不过”
那万先生又摇头晃脑地,“从字形上分析,上二下儿,两子相贴有纠结呀,看来你找的人里必有一个是假的呀!”
我心里暗吃一惊,万先生立刻又:“还有一个字,测完俩字一起。”
这下我丝毫没有考虑,飞快地写下一个“陆”字。
万先生沉吟片刻,抬头看看我,“这个字更有意思,耳朵好,功夫高,不是警察算我瞎眼!姑娘,同行不同利,行事要三思啊!”
我听得心头“突突”直跳,心翼翼地问:“万先生,不知是怎么个同行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