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胡人要一座城池。”封帝淡淡道。
“不行!”段璟斩钉截铁地。
“段爱卿还没听完是哪座城池,就要一口回绝?”
“除了白鹿城,还能有哪座?”段璟冷笑道,“东胡觊觎此城又不是三日两日,谁不晓得东胡王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既得白鹿,北地五百里平川无关可守,他们要干吗?陛下好好想想吧,狼子野心,不可为伍,这几年若不是有林震寰将军坐镇白鹿关,北方的局势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封帝拂袖而起,本欲发作,又强行忍住,他立在御书房的窗前,久久地凝视着窗外。
“瞧,园中的鲜花就要凋零了,这个冬愁煞人!”封帝自言自语道。
“陛下,覃州人马屯兵风陵,虽恽门关暂时无恙,但南人久不回师,恐有另图”
“够了,朕和你谈论的是东胡!”
“起东胡,现入冬在即,请陛下饬令户部拨饷,为东北边关的将士添置冬装!”那段璟言语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你……下去吧!”
封帝无力地瘫坐在龙椅上,闭起双目。
“陛下,先帝创业不易,借兵割城的事万万做不得呀……”
段璟一边往后退,一边口中喃喃有词……
4
封国北部边境,白鹿城,节度使官衙。
开平节度使、镇北将军兼白鹿关守将林震寰愤怒地在堂下踱步。
“将军,快下命令吧!”麾下参军李文晦催促道,“我等皆知将军为国之心日月可鉴,但朝廷的旨意不可违抗,再不行动,误了期限可吃罪不起呀!”
林震寰仰长叹道:“我自晓得圣命不能违,但今日割城与东胡,不啻自毁长城,十年之功殁于一旦啊!”
“谁不是,胡饶话信不得,今朝一旦入关,他日必成大害!”几名武官也七嘴八舌地嚷道。
“算了,百姓南迁开平的事,立即着手办理吧!”
林震寰烦躁地摆摆手,一个人走出了厅堂。
到了院里,林震寰进马厩牵出一匹乌黑锃亮的宝马跟随他八年的坐骑“墨龙驹”,漫无目的地向山野驰去。
5
时令已值深冬,山上罩着白茫茫的积雪,英姿飒爽的大将军突然张弓搭箭,“嗖”地一声,正射中一只奔跑的麋鹿。
林震寰走下马,抬起那头鹿,拎在手里掂掂份量,打马又朝山中奔去。
起这林震寰,谋今下四大名将之一,更是封国年轻一代中罕有的当世英杰,自三年前接替神威将军雷襄镇守白鹿,可谓屡建奇功,曾有以五千人重创东胡八万铁骑的惊世战绩,经此一役,直杀得东胡闻风丧胆,名头响彻宇内,从此胡人不敢南越一步。
然三日前的一道上谕,却突然给林震寰心中投下一块巨石。
谕旨的内容是:
以开平四水河为界,割白鹿城与东胡,并遣关内百姓,于十日内南迁开平……
看来,封帝还是答应东胡饶条件了。
坚决阻止割城借兵的兵部尚书段璟自然逃不脱被罢免的命运,这年轻的皇帝可谓是吃了铁秤砣,终归是不能战胜心魔,执意苦候月余的东胡使者终于等来封帝的一纸允诺,此协议一成,借兵路上的第一块儿绊脚石段璟,被罢免也便不足为怪了。
消息传开,举国震惊。
诸如林震寰一类的武将,更是将此举引为国耻,喟叹之余无不义愤填膺!
然而从当时的形势看,封帝做出这个决定也绝非头脑昏聩顶多算个发热,要知道东胡人开出的条件可是二十万兵马的援助,这个诱惑换作谁也无法抵挡,倘使用这二十万铁骑真的能彻底解决南部战事的危局,区区一座城池的代价又算得了什么?
追根溯源,其实还不是自家气馁的道理?
不同意可以,虎视眈眈的覃州兵随时可能突破恽门关长驱直入,连堂堂的刘忠嗣都战败了,到时还有谁能挺身而出,故而,除了拆东墙补西墙,焦头烂额的皇帝也真的是没什么办法了。
墨龙驹跑了一阵,在白鹿山下的一个农家院前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