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就在想,以前的冒险,会不会是大梦一场?在我的认知里,世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冒险过的格兰之森不见了,视为故乡的艾尔文防线消失了,繁华如赫顿玛尔,如西海岸,都消失了。暗黑城竟破开大地,万年雪山崩塌,天空之塔无影无踪。还有等等一切,我熟悉的,我不熟悉的,都变了。
我仿佛不是自己,又好像是自己,那昨日种种,如过眼云烟,那脑海中不知真假的,又历历在目。我到底是谁?我到底从哪里来?银色村庄还是艾尔文防线?冒险之旅,为什么变成了追逐黑色噩梦?我有幸去过镜像世界,发现那里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底是哪个世界的我?
但好在天界的人或事几乎和我记忆中保持一致,四大发电站的失守让安图恩准备逃跑,在安图恩面前,自己真是太渺小了。
这就是几乎全盛的使徒?
我们联合整个天界以及帝国,首先切断了黑雾,扫清了进入安图恩体内的障碍,然后我们通过舰炮上的冷却装置组织安图恩背上的火山喷发。内外合力,用盖波加摧毁了安图恩腿部关节。
高级塔尔坦人炽炎之艾格尼丝曾向我发出招揽,在打开通向心脏之前,最后的塔尔坦人全能之玛特伽,也就是安图恩,再次对我说:“你只是一个工具。”
工具么?我不置可否,没来得及细想的状况下,安图恩死后身体化作了克洛诺斯岛,还看到了卢克修建的寂静城。通往魔界的路,开了。
后来发生的事,不用回忆,大家也知道了。
以前我对雷米迪亚大教堂毁誉参半,具体原因我不便多说,我尊其守护人类,恶其不讲道理。后来我和马杰洛大主教混熟了,常常想烧他的羊毛胡子,但总是找不到机会,直到那天,也就是他们说的旷世之战,雷米迪亚大教堂又守护人类一次,而参与的我却很愤怒,我愤怒起来很可怕,你们现在可能不知道,但看着我的旅程,就一定会知道。
我拿着圣耀救赎武器绕着教堂走了好几圈,身上魔能环绕,海博伦的力量若隐若现,眼中凶光大作。
说实话,我当时有些发疯,我看着这座圣职者教团的象征,不止一次想挥剑毁掉。历经十年的冒险我已经有了这个能力,心里一直有声音怂恿我:“动手啊,动手啊,他们不知欺骗了你一次,还一次又一次伤害你重要的人,留他们有何用?”
我被说动了。
但有人陆续站了出来。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年过半百肉身腐朽却依旧处在与使徒斗争最前面的红衣大主教马杰洛,然后是我的熟人,为数不多在圣职者教团中的朋友,歌兰蒂斯与尼尔巴斯兄妹俩。前者不用说,是教团最早对我表达善意的人,而其兄长,救过我的命,虽然在开始的时候我有些莫名其妙,但去了时空之门,我才发现,这就是宿命。
我不可能对他们出手。
然后一个个人站了出来,他们有的我叫不上名字,有的却叫能出来,整个圣职者教团抱着与雷米迪亚大教堂共存亡的信念。
我只能放下了剑。
我们一直对恃到入夜,是肤色与夜色分不清的暗精灵剑士卡坤打破了僵局。
他给我扔过来一翁暗精灵特产烈酒,我在昔年暗影迷宫与叛出师门的西岚弟子刹影交过手时惺惺相惜,曾喝过一次,她也抿过一口,面如桃花,我想那就是这世上最动人的神色。
我酒量不好,书法也不好,不要说笔墨与天人合一的境界,就连普通的横折撇捺都是问题。但是现在我舞剑不得只想写字,发疯一样地写字。
仰头一饮而尽,摇摇晃晃踉踉跄跄地跌进教堂,以剑代笔,开始写字。
手中笔走龙蛇。
落字有鬼神相助。
狂草五百四十三字,一气呵成:
帝国参差百万户,多少铁衣裹尸骨?
冒险付与酒一壶,试问前途可有路?
公国如林间睡狐,
皇都如走兔,
卡勒特气吞万里如虎。
九大使徒,同聚陌路,
巴卡尔只身称孤!
暗黑圣战,死伤无数。
人间惨相,圣者瞩目。
冒险家,莫要说天下英雄夕阳垂暮。
赛丽亚,莫要把爱慕思量深藏在腹。
来来来,试听谁人风中哭?阿甘左洒泪持剑向戮蛊。
来来来,试看谁人月下呼?冒险家格兰之森共逐鹿。
希洛克,不见天日困洞窟,
罗特斯,极度虚弱葬瀑布。
诺伊佩拉,痛苦之村,狄瑞吉人神共怒!
莫斯匹斯,神都根特,巴卡尔天界暴主!
使徒言我蛮夷讽我虎,
天下勇武,一石分八斗归吾!
帝国骄兵与悍卒,里昂穷兵且黔武。
天界四门聚豪雄,曾扶皇女为共主。
无法地带,受歧视被贬为奴。
莫斯匹斯,揭竿而起为立足。
根特门前动鱼鼓,夜间战中有人哭。
风雨如晦落雾都,兰总魂断指挥部。
梦想曾魏巍,梦想曾倾颓。
骑士贵族摄政王,不过虚名与利禄。
天界魔界阿拉德,幕后黑手恋故土。
万世千秋,不过眼角泪目。
生前身后,只有罄竹难书。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使,徒。
家园,故土。
卡恩迷,卢克卒。
战争迷影,泰拉待复。
使徒死异乡,英雄老江湖。
冢间铁衣枯骨,人世魏巍浮屠。
逃不过美人迟暮,避不开英雄落幕。
掩古卷,心意已成枯。
忆旧人,豪杰凭谁赋。
红颜梦过后枯骨,
试问一路多少艰难与凄苦?
恨明日,
已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