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男子一开口,便证实了沈舒窈的推测。
她倒也不急着回答,而是双臂环胸沉吟了片刻,缓缓道:“既然都找到我家了,何必多此一问。”
那宦官被她的话噎了一下,暗自揣摩着这可是顾统领的未婚妻,若是恼了她,自己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思及此,他灵机一动,陪着笑脸道:“姑娘说得是,洒家倒是糊涂了......”
“找我何事,说吧。”沈舒窈打断了他的话,虽语气不骄不躁,实则却隐隐透着一丝不耐烦。
“圣上口谕,宣沈舒窈即刻进宫觐见——”
什么?她刚从皇宫出来,这皇帝就急召她。
这里头莫不是藏着什么阴谋?难道皇帝已经察觉昨夜是刺客就是她。
不对,若是皇帝查出昨夜的刺客就是她,绝不会命人专程来传旨,而是直接派人抹了她的脖子,再不济也是被捆绑押解进天牢。
难不成皇帝召见是让她去查昨夜宫中的刺客,若真是如此,还不如现在就抹了她脖子的好。
这贼喊捉贼的事,她可从来没有干过。
可不管怎么样,既是皇帝召见,管他是否有阴谋,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一趟,至少现在不能明目张胆的抗旨不遵。
常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眼下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勉强露出一个微笑,“请公公先行一步,我随后去雇一辆马车进宫面圣。”
“不用雇马车了,我这就有现成的。”一道嘻嘻嘻的男声,夹在寒风中浅浅传来。
沈舒窈抬眸一看,竟然是萧睿,倒是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了,“你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萧睿像兔子一样从马车上窜下来,指着她便开始抱怨,“怎么,几日不见就对我这个态度,你还拿不拿我当朋友?亏我我还想着带你去曼滺苑听曲儿。”
她啪地一下拍开他的手,随口敷衍道:“就是拿你当朋友,我才这个态度,换作旁人我才懒得理会。”
“是吧。”这话对萧睿俨然很受用,方才才骤风急雨,顷刻便烟消云散,“咱俩谁跟谁,用不着那些个虚头巴脑的繁文缛节,直来直去倒是显得亲切一些。”
那宦官一件宁王前来,赶紧恭恭敬敬地行礼,萧睿直接摆摆手便让他先离开了。
而坐上宁王府马车的沈舒窈,始终安静得一言不发,急得萧睿抓耳挠腮,“这都快到皇宫了,你倒是说句话啊,都快憋死我了。”
她转首瞥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说:“说什么?”
“当然是说说,皇上为何突然要召见你啊。”他抬手就打了一个响指,恍然道:“我知道了,皇上肯定是让你去查昨夜潜进昭仁宫的刺客。”
沈舒窈双眸倏然一滞,面无表情地说:“皇宫向来戒备森严,怎么还能让刺客潜了进去,你莫不是在与我开玩笑。”
“是真的。”见她全然不信的样子,萧睿忍不住有些着急,“我也是今日入宫才得知此事,听说这刺客身手了得,伤了十几个禁军。虽然他身中数刀,却仍然杀出重围,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皇上为此震怒,仗责了昨夜负责巡视的禁军副统领。”
“这刺客的行刺对象是谁?”她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破天荒的八卦了一下。
萧睿随意拿起蜜桔开始剥皮,兀自分析道:“刺客去昭仁宫,那这行刺对象必然就是汐贵妃了,我猜测,定是后宫哪位嫔妃嫉妒她又怀了龙嗣,想要处之而后快,毕竟之前就曾发生过类似的事,后宫争斗从来不曾停止。”
“你分析得有理,但我觉得皇上召见我或许并非为了此事。”
“这次刺杀的意图太过明显,明眼人一见便能窥见其中的深意,我出生皇家,从小见惯了父皇后宫妃嫔的为了争风吃醋,时常斗得你死我活。若我将来娶妻,顶多也就一正一侧两位妃子,我可不想后半生被那么多女子纠缠,这完全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说着,他便用手肘碰了一下她的胳膊,随即将剥好蜜桔递给她。
沈舒窈倒也不客气,接过桔子掰成几瓣,便吃了起来。
“自古帝王佳丽三千,不仅仅是为了延续皇室血脉,确保皇室家族的繁盛,更是为了平衡各个妃嫔之后的各种政治势力。”
萧睿恍然地点了点头,神色认真地望着她,“想不到你看问题这般透彻,也难怪顾燊对你一往情深。”
她朝他翻了一个白眼,随即把手里的桔子朝他砸去,这人怎么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赶紧吃桔子吧,正好可以把你的嘴堵上。”
“哦。”他下意识地接住,直接抛过头顶,随后大嘴一张,那几瓣桔子便准确无误地进到他嘴里。
他眸光略带思索,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稍后双眉又微微皱了起来,似在为某些事而发愁。
“说起来,你就快成亲了,我这些日子一直在苦思冥想,就是不知道该送你什么礼物才好。”
“既然想不到,那就什么都不要送。”
沈舒窈挑窗往外看了一眼,呼啸的寒风拍打在她脸上,随即往她脖子里灌,不由地让她打了一个喷嚏。
这下倒让萧睿急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血泪控诉。
“什么叫想不到就不要送,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不对,你是在心里嘲笑我,认为我堂堂王爷,居然会想不到该送你什么新婚贺礼?我还就告诉你,我不仅要送你一份大礼,而且贺礼绝对会让你惊叹不已。”
她很想说不必白费功夫,因为她根本就不可能与顾燊成亲,可是有些事情,他还是不知道为好。
如此,也不枉他们相识一场。
她静默无声,只是望着小几上红彤彤的蜜桔发呆,此生能有这样一位朋友,倒也无憾了。
他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诶,我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啊?”
她抬起头看着他,微微露出一个笑容,“萧睿,谢谢你。”
“用不着那么客气,谁让你运气好,摊上我这么一个全天下最潇洒俊秀,最才华盖世的朋友呢。”
萧睿很是豪气地摆摆手,笑得整张嘴都快裂到后脑勺了。
沈舒窈脸上笑容顿时僵住,随即换成了抽搐。
见过自夸的,可没见过像他这么不要脸的自夸,果然是这天下最奇葩的王爷。
两人就这么一路谈笑着到了皇宫,萧睿在宫门前将沈舒窈放下,马车当即掉了一个头,又朝着宫外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