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卫易煌自然不可能知道所有的细节,他不知道究竟有几个人逃了出去,也不知道有谁还活着,他只是讲着自己看到的和经历过的,但他说到这里时,忍不住的叹息。人的私心原来很可怕,人作为最聪明的利己主义者,总会在面对两难时选择最适合自己利益的一条路,虽然有人认为,历史是在人最大化自己的利益中不断进步,但在生死之间,利己主义者们就会暴露出他们最丑恶的一面。
老头子为了活命,精密的策划了这一切,让所有的人作为诱饵,自己从中逃脱,甚至在关键时刻要杀掉背着他跑了那么远的二愣子。大胡子卫易煌为了或者明明早知道其中有陷阱,却只自己谨慎的跟着老头子。二愣子为了活命,手里没有一丝犹豫,直接用刀断了老头子的活路。
卫易煌看着远方,面色平静,但心中颇不平静。
“后来呢?”许昭问,他原本的想法是想在山上这十日后就会准备下山了,现在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自然要多了解一点儿。“老头子应该是活不了了,那个二愣子呢?”
“二愣子,其实我们都没有想到他的武功会那么好,骗过了老头子,也骗过了我们,老头子死了,被二愣子亲手割下了头颅,送给了那个段公子,段公子没有拒绝,带着他走了。”大胡子的心思有些乱,他似乎想到什么,向许昭提醒到:“以后多长个心眼,有时候前一刻生死与共的伙伴,下一刻就给变成恶鬼。所以,在江湖上只能相信自己!”
许昭沉默良久,才回应了一声。
二楼上的二先生也在望着窗外,嘴唇微动,仿佛在说些什么最后只是叹了一声:“没想到,鼎鼎大名的余驷臣竟然也死了!”
一夜无话。
上山第十日,这是原本计划中的最后一天,这一天过后许昭就要离开山顶这座小楼。十天原来可以这么短,原来可以这么长。在许昭以为在这里找到了友谊的滋味,想要在享受一些时间,但却已经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原来时间这么快。可在这里许昭见识了夏明洛的淡然,结识了两个朋友,锤炼了自己的刀法,,知道了许多江湖近事,这十天其实做了不少事,感觉也很长。
第十日回归平静,二先生还在楼上,许昭和季冉然、夏初幽还是坐在一起聊着天,多了一个卫易煌,卫易煌坐在树下的躺椅上“吱呦吱呦”的晃着。大半个上午过去了,二先生终于下了楼,接着许昭跟着踏上了二楼。
这次不是在二楼的外间,而是走进了一个小房间,眼见着夏明洛手在墙上摘下一副很大的画,然后把一张桌子推开,结果挂画的地方多了一道暗门。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夏明洛的操作,许昭永远也不会发现这道暗门。
“进来吧!”夏明洛道。
许昭跟着进了暗门,暗门内有一个很窄的台阶,一直往下延伸,里边没有一丝光亮。所以许昭向下摸索着,在心里默默计算着高度,走尽了台阶才发现,这个暗室的通道真的很长,大概往下的高度有一楼加上小楼青石板的高度,好谨慎与隐蔽的密室。而在暗室里除了几个通风口,找不到其他的光。
夏明洛点燃了墙上的油台,暗室里的火光开始跳动。许昭双眼慢慢恢复过来眼神来回扫视,看着暗室中的布置,当他转过身来时,他的眼睛再也挪不开了,他的眼睛里有泪光闪过,快步往前,然后在离那里有三尺距离时,突然跪了下来,“嘭”的一声,一个响头磕在地上,口里叫道“师父!”
在他面前没有陈客秋,陈客秋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没有陈客秋的排位,夏明洛不会在这里给设的,陈客秋也不会喜欢长年累月的呆在黑夜里。在那里只有一把刀,一把许昭经常回想起的刀,一把在心头始终放不下的刀,那是一把简单朴素的刀,没有过多的修饰,正如他原先的主人,那是一把嫉恶如仇的刀,正如它曾经的主人,那是一把温和善良的刀,正如它曾经的主人。那是一把名刀,那是陈客秋的刀——血麟刀。
许昭自从十年前见过这把刀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可今天在这里他再次看到了,在他心里,这把刀不仅仅是一把刀,而是师父陈客秋。他跪在这把刀面前,仿佛看到了师父的风采,师父还是以前的模样,而且意气风发。许昭突然想起,当初陈客秋收他为徒时,只是说了句“以后就叫我师父吧!”没有拜师的礼仪,没有外人的见证,他就这么成了陈客秋的弟子。现在许昭看到这把刀,头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似乎要把过去十年里的都补回来!
“十年了!他在这里十年了,一直等待着有人能带走它,让它重新焕发出光彩,使他威名更胜往昔。”夏明洛从许昭面前拿起那把刀,然后轻轻的抚摸着,眼中有遗憾,有不舍。他走到许昭面前,郑重的道:“十年了,我在这里等着你,它也在这里等着你,而且,还有人在等着你带着它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