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爱美人,后宫佳丽甚多,这就罢了。但在这赏桃之宴也如此不顾忌,赐这卑贱的御姬坐于宴中,与众仙同饮。
她心中气的不轻,面上却要维持她母仪天下的贤良淑德。一双眼睛看向那神色得意,与众人高声谈笑的新晋侧妃,嘴角扬着笑意,眼神却是冷丝丝的。
她这一看,就恰好看见了侧妃不远处坐着的明霄和沉碧。
明霄是她儿子,纵使脸上戴了一小块面具,如何能瞒得过?见到夫君风流,又见儿子如此贪玩,天后心中怒意更甚。
她嗓音还是柔和,却带了一丝凉意:“座下何人,在这赏桃之宴遮遮掩掩,鬼鬼祟祟?”
被母后点了名字,明霄身体僵硬,没有办法,只得老老实实摘下面具,站起身来。
他脸上带着一点惴惴不安的神情,冲着上首行礼:“儿臣给父帝母后请安。”
沉碧也起身请安道:“沉碧拜见姨父姨母。”
天后面色有些不好看,稍稍提高了声音问道:“明霄?沉碧?你二人为何做这般鬼祟打扮?谁教得你们这般不着调的模样?云景呢?他在哪里?怎么都不晓得管管你们?”
见弟弟被母后斥责,云景也摘下面具,从最后一排站起身来,走到大殿之中。
他很有长兄风范,作揖请罪道:“儿臣给父帝母后请安。我们一时贪玩,还请母后息怒。儿臣居长,却带着弟弟妹妹胡闹,愿担责罚。”
云景长身玉立,声音沉稳,风姿楚楚。一身收腰的月牙色锻袍,衬得他身子如翠柏般挺拔。
天后见了长子,心中强压多时的怒意终于找到了出口。她柔和的嗓音变得强硬起来,很是严厉地斥责道:“你为兄长,本该以身作则,给你弟弟做出榜样。现如今,你不光自己不知分寸,还带着明霄也这般胡闹。你们二人,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母后?!”
同样是亲子,她对云景比明霄严厉得要多得多。许是寄予厚望的缘故,哪时哪事稍有不对,就是难堪的苛责。
云景眼中略过一丝落寞之色,瞬尔又消失不见。母后的严厉,他已是体会了千百次,少年时还会觉得难过,如今早就习惯了。
他不怕责罚,但每每这时候,他都觉得有些孤独。
云景闭了闭眼,俯身长揖:“今日是孩儿之错,母后只管责罚。”言辞间没有半点推脱犹豫。
明霄在母后面前,向来是一只老实安分的鹌鹑。但兄弟之情战胜了对母后的惧怕之意,他梗着脖子为兄长求情:“母后,不是兄长”
天后眉梢一挑,瞪了他一眼:“你给我闭嘴。”
见明霄住了嘴,天后又转头看向云景,犹带怒容:“你是该罚。”
她面色带霜,冲身后的女官使了个眼色。女官会意,唤出一道火光,携雷霆万钧之势,冲云景而去。
天后一向对云景规矩极严,众仙早已习惯,就连天帝也没有说话。只是心中到底有些失望,皇长子不免太过温和了些。
云景闭眼相迎,岿然不动,生受了一记。他闷哼一声,只往后退了一小步,仍是挺拔笔直。
当真如林间翠竹,山中苍松,风骨朗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