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自己像就像恼人的菟丝子一般,总是依附着别人才能生活,自己倒是生长起来了,却吸光了宿主的养料。
母亲和梁纾月的父母惨死在火海里,梁纾月失去父母和家,好心收留他的婆婆在五年后也离世。
和自己沾上一点关系的人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阮玉叙述着那段梁纾月缺失的时间里发生的点点滴滴,声调平缓舒缓。
他很少说这么多话,梁纾月细细地听着。
梁纾月以前没有注意到过原来阮玉的音色很好听,轻声叙述的时候独有的甜润软糯,又像是无机质玻璃一样清澈幽远,让人有一瞬间的恍惚。
阮玉那时离开后无处可去,迷迷糊糊跟着别人上了长途大巴,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人,还以为是跟着哪个家长出来的孩子,下了大巴,却到了一个阮玉全然陌生的地方。
饿了几天肚子,才碰上了后来收留他的婆婆。
婆婆本该是个享福的,辛苦养大的两个儿子都已成家立业,家境殷实,特别是二儿子在外地发展得很好,听说是做珠宝生意。
按道理她只需要颐养天年就好,可二儿子生意忙几年都难得回来一次,只是会时不时打些钱回来让老人多买些补品。
而大儿子却因为对母亲从小偏心弟弟一直心存怨言,老二如今发达了却不将老人接走,留给自己负担,他更是不待见这个母亲了。
但那时他还是勉强尽到了赡养老人的义务。
在婆婆带回来阮玉这个不知从哪捡回来的破烂孩子,他的不满找到了发泄口。
老大对发脾气婆婆说自己上下糊口已经压力很大了,她还要给自己添麻烦,坚决不肯收留阮玉。
婆婆觉得这孩子可怜,不肯把他送走。
老大提出她要留这孩子可以,家里孩子结婚需要房子,阮玉要留下来,他们就搬去老房子住。
那个老房子早已是久年失修的危房了,但婆婆不在意,怕苦了孩子,拿着平时攒起的积蓄为他添置东西,还送他在镇上上了几年初高中。
阮玉受着这个异乡非亲非故的老人的恩惠,没什么能够回报,只能默默为她做些事情,她手脚不便,阮玉在放学回家之余为她洒扫干活。
可没等到自己真正能报答她的时候婆婆却旧病复发溘然长逝。
婆婆去世之后她平日鲜少来探望的满堂子孙儿侄仿佛才刚刚醒悟起来没能尽孝道,跪在灵堂前,哭得异常凄惨。
阮玉跪在一边,没有哭。
婆婆的亲友为她不值,死活要带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要赶他走。
丧礼现场很混乱。阮玉记不清当时的具体情况,只记得自己终于在那天看到那个婆婆到死都在念叨的名字主人的脸。
那个她一辈子引以为傲的儿子,婆婆没能见他最后一面,他替她见了,也算完成了婆婆的一个心愿。
再后来,阮玉回到了这里,发现梁纾月已经不在了,偶然间碰到了唐先锋。
“有时候很讨厌自己,每一个对我好的人都会因为我受伤。”
阮玉说话时语气很平静,但脸上却是难掩的落寞和痛楚。
他一定很难过。
可是他却从来不会向别人倾诉他的难过。
梁纾月低眉顺眼的模样,难以言喻的心疼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