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害了母妃害了哥哥,终究还是善待了自己,给了自己无上的荣宠。
那一日,他眸中仅剩的光亮也渐渐暗了下去,江重锦跨出殿门,心想,自己是连最后一点恨都没有了。
“娘娘,还有一事。”
“说。”
江重锦歪头瞧着那嫩芽,软绵绵的,像是一个不小心就要折在风中。
“今早宫里传开了,安阳公主写了信来,想让皇上支持宁世子夺权,而且安阳公主...安阳公主她有喜了。”
砰地一声,是水壶掉在了土上。
江重锦慌了手脚,想捡起水壶,才看见那粉绿的芽已经叫水壶给压折了。
白术看着自己主子无措的样子,不知如何开口,江重锦怔愣片刻,揉了揉眼睛道:“皇上的意思呢?”
“奴婢不知。”
......
秦奇川入宫前便猜到皇上传召自己是为了什么事。自楚国骠骑大将军以谋反罪论处后,楚国前朝便是宁王一派独大,楚国皇子无一出挑,倒是宁王嫡子江淮业自袭承王位后,一直颇得民心。
江淮业对皇位的心思早已昭然若揭,实则这楚国皇位也是江淮业囊中之物。
秦奇川想起那日在冷宫的场景。
楚国的宁世子和平乐公主是才子佳人,可惜皇室宗亲向来情薄,为了这皇位,江淮业也能狠心将她送到大周来。
秦奇川想着,那脑海中的人就活生生出现在了面前。女子披着暗花云锦纱袍,站在红墙旁,墙外高高长着一株石榴树,那饱满的石榴果顺着枝藤挂在墙头的琉璃瓦上,那女子便这样抬头瞧着,露出一截雪白的玉颈。
初见她时,是在楚国昭苏的庙会上,当时自己的身份也不是御史大夫秦奇川,而是闲云公子。
中原才子闲云公子,善画更善论道,才学绝伦却不肯入仕,平时行踪不定,最爱周游四海,结交各路好友。
那年楚国昭苏的庙会格外热闹,自己以闲云公子的身份,包了昭苏最大的酒楼,谁能答对自己出的题,就能上座,并为他作画一幅。
闲云公子声名远播,不多时酒楼外就围满了前来答题的人。
自己在雅室候了许久,才见到解题人。
那时她穿着寻常素衣,仍难掩天人之姿,自己不曾想到竟是位姑娘,也在心里暗叹一声。
秦奇川见她举手投足皆是贵气,定是身份不凡,却怎么都想不到她竟然是楚国平乐公主。
为她做的画她没有拿走。
“闲云公子若真要奖我什么,不如将那副山水居图送我。”
当时自己正拿了李如斯的山水居图来临摹。
秦奇川闻言也是一愣,顺着她视线看去,自己临摹的那副山水居图正摆在一旁的小几上。
李如斯是前朝画家,超然尘外,放浪形骸,最善画山水。
他的山水居图虽不易得,却远远比不过闲云公子的画作珍贵价高。
许是见自己不说话,她又解释道:“小女子无意间答对了公子的题,公子高洁傲岸,小女子这般俗色若真让公子入画,倒是折煞小女子了。”
秦奇川最后还是将那副山水居图给了她,只是自己书房内她的画像却越叠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