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风珈的惊呼声，是梨雪！梨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风珈接住她，那娇弱的身躯像是在溃烂，身上散发出一丝一丝黑色的烟雾。

“她承受了赫胥所有的黑暗，当赫胥风平浪静的时候，便是她消逝的时候。她的灵魂将永远存于黑暗，永不超生。”青烟抹了把泪，变回鹦鹉站在裴霁的肩头上。

御尘站在赫胥界外，那一汪金色的净海中升腾起的黑雾纷纷朝梨雪飞来，风珈被裴霁拉到一旁，独留梨雪一人在地上。那团黑雾中，隐隐能瞧见白森森的骷髅伸着手爪去剥夺梨雪的肉身与灵魂。

“梨雪！”御尘全身燃起星夜之光，那群黑暗的物种好似感受到了强大的黑暗力量退散了些，但又很快，又凝结成一团，扑向梨雪。好在，御尘在梨雪身边，他们不敢靠近，只能不近不远的地方等待时机。

“梨雪！”风珈也扑了过来，抱起梨雪，眼泪已然收不住了，她哗哗地哭着，别提有多伤心。

梨雪将手中握着的弯刀递给风珈，恳求着她将弯刀刺进她的心脏，可风珈不忍心，实在下不了手。

梨雪颤抖着将弯刀递上去，乞求着，“我好痛苦…风皇大人！求求你！求求你！”梨雪偏过头看向御尘，眼角的泪花闪闪烁，“上神大人！”

御尘蹲坐在梨雪身旁，接过那把弯刀，双手紧紧握着刀柄对着梨雪的心脏。她咽了口气，收不住的泪水划过脸颊，心里不断问着“为什么”。

“小殿下！天地已经没有了守护至纯之力的人了！在两世之地的那棵神圣的神木已经失去了颜色，我赫胥仅存一丝树种必须守护住，为此，不惜牺牲一位神！”

金色的湖面上，圣翁慢慢走了过来，他对梨雪鞠了一躬，然后告诉风珈，“她也算是你血亲，女娲后人，她叫风梨雪。赫胥有两位上神，人皇和大地之母，你与她。能承受这份重担的只有你们两，在决择之时，命运选择了她。所以，她的死换来了赫胥的生存…”

风珈悲痛地傻笑起来，夺过御尘手中的弯刀，她满心愤然。

“让她走的安稳些吧！你动手！”圣翁对风珈说道。

御尘握住风珈颤抖的手，深邃的眼神冰冷刺骨。她夺过弯刀，眼不带眨一下地刺进了风梨雪的心窝里。

梨雪冲风珈和御尘温柔一笑，然后沉沉地睡了过去，那团黑雾闻到鲜血的味道再也不受牵制的冲向梨雪的身体，带走了她的魂、她的身体。

御尘与风珈退了开来，一道天雷击下，不偏不倚地击打在御尘的身上，御尘半跪在地上，吐了口鲜血。

她涩涩一笑，“我已经选择了该走的路，神也好，邪魔也好，我便是我！御尘！”几道天雷滚滚而下，好似母亲在教育自己的孩子一样，不打不成器，恨铁不成钢。

“御尘！风珈想上前把御尘拉离雷区，那团黑雾却阻碍在她面前，当雾散在，一颗小小的金色水滴飞向了她，而御尘则嘴中含血的趴在地上。

“那是梨雪留下的一滴净魂。”圣翁道，“她可以净去魂魄，返璞归真。留着吧，或许有用。风皇，你确定不回赫胥吗？”圣翁突然问。

风珈收好净魂，弯腰拾起梨雪留下的弯刀，重重地刺进了赫胥边界的石碑里。“您回吧！快天亮了。”

“也罢。”圣翁看了一眼刻着“赫胥境内”的石碑叹了口气，然后向地上的御尘行了行礼，也许是告诫，但更像是在嘱咐。“小殿下，有些事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不过，这个秘密早已被封死了，知道的，不过是寥寥无几。只是，你越要探索，最后受伤的会是你。你有机会，也许，你不该走出蓬莱仙山。”

“晚了！不是吗？”御尘冷冷一笑，她翻了个身，凝视着快要天亮的苍穹，全身流蹿着电击的痛楚。她咬着牙念道，“我一定要将天帝拉下王座！之后，我会回蓬莱仙山，不再问世。”

“既已出山，便不回头。小殿下，好自为之。”圣翁掠过那些年轻的面孔，御尘、帝允、风珈，看着他们身上散发的灵光，感慨万千，“既是命定之人，生命便不会再有平静。”

天微微亮，圣翁也回去了，那片金海失去了光芒，繁华的赫胥国土已是遍地金沙，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帝允将晕死的沐北交给裴霁，抱起地上虚弱的御尘，青烟则扶着蓬头垢面的风珈，他们安安静静地望着那片沙土，谁也不愿出声去打破此时的寂静。

他们各有心思，他们谁也不明白圣翁的话究竟是何意，还有那个颇有深意的锃亮眼神。

“羿允哥哥。”御尘眼角流下一星泪，“无论会发生什么，都不要管我，不要救我。我知道，你永远是站在我这边的，这就够了。”

“我知道，即便所有人都离弃你，我也依然会在你身后！”帝允看着怀里的御尘，那浅浅淡淡的笑容，久久，也予了她温柔一笑。“你用了一世为我续起的命，我不会白白浪费了它。”

追月带着天兵天将赶了过来，可是，一切都晚了，赫胥已不复存在！

要不是那块石碑，赫胥就好像没有存在过。众人默默地站在那里，谁也不敢吱声，像是在默哀，可这片漫地沙土之上，这无声的寂静更让人害怕。

赫胥步了蓬莱的后尘，消失在了央央天地之间。最伤心欲绝的，大概是风柔漪和风涟漪两姐妹吧，尤其是风涟漪，早已徘徊在崩溃边缘的她因为赫胥的沉没而再也没能承受住。

御尘站在神王府寝殿外，望着悬在房梁上的风涟漪。“这样的惩罚是不是太重了些？”

“你若不心狠些，又怎能保护你想要保护的！”穆斐着了一身黑衣站在御尘身后，他蒙着面，身边同样随着的是他的狼族手下。

“我们预备今晚动手，风涟漪死了，也算是场小风波。小殿下，你！准备好了吗？”

御尘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