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琅在房中窝了一夜,早上听狸奴说了才知观止昨夜回来过。
“怎不唤我?”她一惊,又忙问,“可是我睡得实没听到?”
狸奴忙摇头,叫她不要急,“大人们未曾叫人来唤呢,”他说,又歪头看看成琅,“姐姐可是昨夜歇得尚好?”
“嗯?”成琅甫一松口气,闻言疑惑。
狸奴便道,“姐姐自来这时日,我唤姐姐,还没唤不起的时候,今日姐姐这般说,想是昨夜里睡得格外香沉啦。”
“……嗯,”成琅摸摸下巴,慢慢点头,“倒是有理。”
她夸他一句聪慧,笑眼眯眯的,至她往书房去,狸奴在后头才懵懂想起,她并未回答他,那昨夜歇得,到底好是不好呢?
这疑惑不及问,那厢成琅已走出几步。
似知晓他在看着,前头那枯瘦身形走着走着晃荡了下,惊得狸奴心头一缩,慌忙上前,却发觉她靠着柱子在笑。
“姐姐!”
他瞪眼。
“好,好,”他上当的模样似取悦了她,她倚着柱子,细痩身形仿佛无有气力似的,“我不逗你了。”
她说着直起身,眼角还氲着几分笑。
狸奴跺跺脚,却拿她无奈何,只看她往书房走,这回也想不起问她睡得好不好的事了,只跟在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小声提醒着她注意规矩,切莫叫慎行看着了才是。
成琅一一应下,然狸奴不知怎的,看她进了书房,总觉还有些不安。
成琅进到书房,面上的笑就凝了凝。
书房中无人,这个时辰,他并不在宫中,她立在门口片刻,腰间小裹云鞭提醒似的收了收,她头略低,抬手在小神鞭身上摸了摸以作安抚。
心中却不由道:难道她表现这般明显?
狸奴连同这小神鞭都觉出她心有异意了?
“你们高看我了……”
她目光在书房轻扫,一面往梅瓶旁走去,一面小声咕哝,“我可哪有那般胆量……”
犯个错好被遣走?
说没想过是假……
昨夜她在房中辗转,诸多主意冒出立功不易,犯错可不难,她眼珠一转便是七八个主意上心头,旁的不说,就身边这梅瓶,不是曾就有个磕碰到这宝瓶的小侍从被赶走了么,她只要这么轻轻一伸手……
枯爪子伸出一根。
修长的瓶身袅袅娉娉,她目光在自己爪子和瓶壁上逡巡不过片刻,便老实实收回了爪子。
不妥。
这般错处,难免……明显了些。
再说,她看着这梅瓶,兴许是她记性不如从前之故,只觉眼前梅瓶与曾经那只素梅瓶神形相类,这般,便更不好下手了。
心中微微一叹,她便收起了这下下策的念头。
犯错亦会引起那人注意,比方要处置她,便是慎行来处置,她如今作为宫中唯一的侍书宫娥,慎行那一板一眼的性子,多半也会禀给他……
她是断不想累他废这心神的。
如她昨夜想得一样。
只是,她成琅是何人,又是哪时候轻言败过,立功之路难行,犯错亦不可走,她硬是在二者之间寻出一条法子来……
嘴角不由就勾了勾,只她一人的房子里,她这笑无端诡异了些,她目光微微落下,在腰间那藕粉的有些年月的荷包上扫过……
兵不厌诈,招不在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