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家家主士燮,字威彦,现任交趾郡太守,兼绥南中郎将,文武双全,城府极深,历史上活了九十岁高龄去世,他活着的时候,哪怕降了孙吴,士家始终握着交州的半壁江山,于士林之中声望之高,常人难以企及。一看郁林集团羽翼丰满,一味作对只会搞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最后还是便宜了一直想削弱士家权柄的朝廷,士燮当机立断,派出儿子和侄子去郁林拜访,希望消解双方之间的“误会”。
项庄真想吼上一声“老子就误会你了,你咬我啊”,结果士燮早就想到派年纪大的估计对方不会尊老,三儿子士徽、侄子士匡都不过弱冠之年,为难后辈的名声可不好,所以才把两个年轻人送到郁林太守项庄面前这算计能力,怪不得能活九十岁,简直老狐狸成精了。项庄对两个比自己小十几岁、叫声“贤侄”的娃娃,确实不好意思摆脸色古人寿命短,三十岁算中年,过了四十岁就可以自称“老夫”了,过五十岁则不算夭折三十多岁的人叫二十岁的人贤侄倒没什么不妥,士燮今年四十八岁,如果不要脸都可以叫项庄贤侄,要脸的话喊声“贤弟”不过分,甚至算是抬举。
言归正传,你来我往地假客气之后,士徽奉上一份礼单:“家父与项府君神交久矣,恨缘悭一面,这点礼物不成敬意,请项府君一定要收下。”
项庄跟随项羽南征北战,入过咸阳,还刨了秦始皇的绝户坟,什么宝贝没见过?只随手接过浏览一遍,便压在桌上,淡淡道:“士府君真是太客气了,如此厚礼,项某如何受得起?不知士府君有何见教?”
士徽一边惊讶这个被招安的悍匪头子喜怒不形于色,一边笑道:“项府君,家父生性恬淡,不愿多生事端,交州乃大汉治下,土地是天子的土地,百姓是天子的百姓,同朝为官,理应相互扶持,何必针锋相对?”
项庄暗自冷笑,说:“吾亦歆慕士府君风采久矣,身为晚辈,本该亲自拜见,奈何公务繁忙,不得擅离。这样,礼物就不必了,士府君的诚意我心领了,贤侄拿回去便是,若士府君不收,则送给二位贤侄了。”
士家大族送礼自然不是小打小闹,士徽、士匡堂兄弟俩平时被长辈管得严,身处的位置虽然伸手腐败一把没问题,却发不了大财。礼单他们早就看过了,一听说要转送给自己,不禁头晕目眩,季心过去接过礼单,双手捧着送到哥俩面前。
士徽、士匡面面相觑,都不敢接手,项庄失笑道:“二位贤侄,不然你们回去就说我已经收下了,士府君问起,我绝不会出卖你们。”
士匡长这么大循规蹈矩,仍在犹豫,士徽则眼神一闪,迅速接过礼单,抱拳道:“多谢项府君厚赐。”
“贤侄多礼,我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项庄敲敲椅子扶手,“贤侄,吾与士府君之意一致,都不愿擅起刀兵,吾一直佩服项府君的学识、胸襟,这句话贤侄务必带到。”
“项府君放心,徽一定将原话带给家父。”士徽一拉士匡,向项庄告辞。
亲自送两个年轻人出门,转回来项庄笑容消失,揉着眉心疲累地倒在椅子里,虞子期哼了一声道:“想夺得交州作为基业之地,士家这块绊脚石必须踢掉。”
钟离眛道:“士家在交州繁衍生息、开枝散叶至今,已是根深蒂固之业,势力遍及交州内外,若要彻底铲除,所费之力不知几何。不如多加拉拢,恩威并施,有士家辅佐,收交州易如反掌。”
“说得容易,士族根本看不起我们这些大老粗,马车都不屑比他们低身份的人同乘,想让士家归附我们,不啻于公主嫁给黔首。”季布抱着胳膊泼了一盆冷水。
众人顿时沉默,季心看大家不说话了,凉凉地来了一句:“其实,黔首尚公主不是完全不可能,若黔首生于乱世,蹑足行伍之间,崛起阡陌之中,别说尚公主,就是至尊宝座,亦非难事。”
其他人一开始觉得他说的是刘邦,一想刘三起家时是亭长,再一转念才明白说的是陈胜。
又是一番沉默。
钟离眛感叹道:“陈胜首义反秦,奈何气量短小,格局狭窄,败之可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