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连营,中军大帐。
匈奴大单于、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等这些匈奴人的核心高层都在,单于阿喇最近心情恶劣,开会的时候没人愿意正面承受火力,个个沉默不语,尤以曾经兵败的左贤王乌兰为最,都快把脑袋缩进脚后跟了。左贤王在匈奴的权力架构中是仅次于单于的二号人物,这次兵败把脸从祁连山、焉支山一直丢到了东海之滨,右贤王乞兔青本就不是厚道人,和乌兰矛盾重重,毫不犹豫地大声嘲笑,更让左贤王羞于见人。
“小小的一座城池,不到一万人守城,竟然挡了我大匈奴的勇士这么久”阿喇声色俱厉,眼神像刀子一样割在每个人身上,“乌兰,你个没卵子的东西,要还是大匈奴的男人就给我抬头!长生天庇佑下的勇士只会战死,而不会被打败,明天你亲自冲阵,务必第一个登城!”
乌兰心说我多倒霉,没说话就中箭了,起身道:“大单于,不能再打了,半个月匈奴勇士就死了一万多,敌人的伤亡还不到一半。我们匈奴人比汉蛮子少得多,死不起,不如退兵,等休养好了再来。”
啪!
左贤王话音刚落,阿喇的鞭子就甩过来,打在乌兰脸上,留下一道血痕。乌兰只觉得伤处火辣辣的,不敢伸手去揉,跪下哭诉道:“大单于,我乌兰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草原上的雄鹰哪怕折断了翅膀也要翱翔,但真的不能再打下去了……”
“左贤王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明明城里的汉蛮子也快坚持不住了,如果现在撤退,不就前功尽弃了吗?”右贤王乞兔青阴阳怪气地说。
乌兰大怒,跳起来指着乞兔青吼道:“长生天在上,我敢为了大单于去死,只是不忍心匈奴勇士白白送死,右贤王既然不信我的话,那明天我就带兵冲阵,死在城下,以此证明我的清白,洗刷我的屈辱。”
乞兔青哼了一声,没有再说,左谷蠡王道:“大单于,左右贤王,我们不是只有自己,还有羌人这样的盟友。羌人在灵州逍遥自在,却让我们来鸡鹿塞硬碰,未免阴险,大单于可以给羌人头领北宫伯玉写信,让他派兵过来协助。若北宫伯玉推辞,那大单于就威胁他我们即刻撤兵,由羌人自己面对浩浩荡荡的汉蛮子大军。”
“有道理,有道理。”阿喇眼前一亮,招过来一名近侍给诸羌联军写信。
匈奴没有文字,羌人则有简单的民族文字,阿喇身边人才不少,不仅有汉语翻译官,还有能写汉字、羌文的,也不乏精通鲜卑语言和文字的文化人鲜卑和乌桓同文同种,同属于东胡部落,但又确实是两个不同的民族。信写好了送出去,阿喇看谁都不顺眼,刚要宣布散会,一名亲兵进入大帐,禀告道:“大单于,收到可靠消息,汉军粮草将从西山峡谷经过,运入城中。”
……
终于有了难得的休战期,匈奴兵撤下去休整,林宁和刘焉大儿子刘范上了城头,远眺关山迢迢的上千里瀚海草原。
刘范不是武将,剑术不错,林宁也不敢让他在城头杀敌,攻防战一开始就强令刘公子在城中的典军厅“坐镇”,还说:“大公子,只要你还在,将士们的心就在,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将士们的心也会跟着散了。”其实都是扯淡,林宁和刘焉的关系蜜里调油,两人各取所需,要是不慎刘公子被匈奴兵弄死了,刘焉饶得了他?此乃关键时期,为了以后的宏图伟业,刘焉万万不能得罪。
“大公子,此地北去数千里,除了沙漠、草原,就是戈壁、高山、森林以及常人无法忍受的冰天雪地。”林宁指着北方的天际,语气唏嘘,“胡地飞雪,犹如一夜梨花绽开,正是终年生长在苦寒之地,胡人皆血勇之士,若中原无精兵强将,万难抵挡。我军与匈奴人血战竟日,匈奴战士虽死不退,闻令则进,目不旁顾,今日大汉已有干弱枝强之虞,待天下有变,豪俊并起,谁来守卫这万里边疆?”
“林府君志向高远,吾不及也。”刘范先捧了一句,“不过,匈奴人自孝武皇帝之后,日渐萎靡,已无太祖高皇帝时期的盛况。冒顿那样的人物,吾身为大汉子民,也不得不承认是难得的英雄,乃匈奴人几百年才可能出一个的豪杰。”
林宁诧异道:“冒顿单于用鸣镝箭射杀了心爱的阏氏,又弑亲父、后母、异母弟,才登上宝座,大公子认为这是英雄?”
“太祖高皇帝不也曾经在危急时刻把孩子推下车?范相信,如果鸿门宴上项王要高皇帝杀了所有孩子保命,高皇帝也绝不会眨一下眼睛的。”刘范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