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邃的瞳孔直直的看着千猷,干净的像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却又让人觉得深不见测。
“我对你来说算什么?”他顿了顿,眼里突然噙满了泪水:“我阿娘…她又算什么?”
千猷愣住了,千邃瞳的话就像一把利剑直击他的胸膛,令他毫无还手之力,尤其是那两个字。
千邃瞳站了起来,在眼泪落下的前转过身,大步走了出去。
半晌,直到千邃瞳的背影消失了好一阵了,千猷才垂下头,重重的靠在了椅背上。
“猷郎…”站在他身侧的宁霜轻轻抚上他的肩膀安慰道“瞳儿他还小,有些事他慢慢会懂的…这么多年,别人不知道,但我听得出来,他叫我的每一声阿娘都带满了不情愿…”
千猷长呼了一口气,苦笑道:“不愧是他的孩子…”
“是啊,这性子简直一模一样…”午夜时分,奚无忧房里只余芦竹一人在照看她的病情。
千邃瞳回到房里躺下,辗转难眠,鬼使神差的起身去推开了隔壁的门。
“芦师兄,阿忧怎么样了?”
“现下已无碍,但一会怕是会发烧,我刚拟好了药方,正准备去百草堂给她煎药呢。”
“很晚了,你回去休息,让我来吧。”
“这…还是我留下吧。”芦竹心里终究还是挂念着阿聂的事。
“我离得近,左右今日也睡不着了…而且,事出有因,我们该让那个始作俑者付出代价,所以,师兄你不必自责。”千邃瞳仿佛参透了芦竹的心思,拿起桌上的纸张又道:“这个就是药方吧?”
芦竹拗不过他,只能妥协:“是…百草堂每个药箱上都有药名,按照药方上写的抓了药去煎就好。”
“你把药煎好回来,无忧可能会醒过来,你让她把药喝了,就算没醒,你也要想办法给她喂进去,若是让她烧严重了就不好了。”
芦竹又前前后后的叮嘱了许多才离开。
奚无忧醒来时,房间空无一人,即使盖上了冬日的棉被,她还是觉得周身寒气刺骨。
没多久,千邃瞳端着的药罐回来了:“阿忧,你醒了,我去给你煎了药,路上热气散了不少,现在应该刚好可以喝。”说着,他倒了一碗递了过去。
他笑道:“芦师兄说,你若是不喝,会发烧的,让我无论如何都要给你灌进去。”
奚无忧的指间刚触到碗沿便缩了回去,显然是被烫到了。
“怎么了?没有那么烫啊。”千邃瞳去握住奚无忧的手:“这么凉…”
“我喂你吧。”千邃瞳舀了一勺,刚想递过去,想到或许她会觉得烫,又放到嘴边吹了吹才递过去。
奚无忧张嘴喝了下去,不知为何,眼里悄悄蓄了泪水。
“你是不是觉得苦?我拿了一点蜜饯,你吃一点,这个药我闻着都觉得苦…”千邃瞳见状,以为是奚无忧被药苦道了。
他又舀了一勺,依旧是那么小心翼翼的吹了吹…
奚无忧觉得眼前模糊了,耳畔的话语听的也不太真切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措不及防的掉了下来。
千邃瞳拿勺子的手顿住了:“阿忧…”
那是第一次有人那么细心的照顾她,给她喂药…
那冰湖的水彻骨的冷,她真的以为她会就那么死了,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想把这些都告诉他,可最后说出来就只有那么一句:“千瞳…我好冷…”说完,泪水便流得更加汹涌了。
千邃瞳的眼圈也红了,他紧紧的抱住她,仿佛再松一点,怀里的人就要消失不见一样。
那晚,圆月高挂,只可惜月圆人不圆。
“你睁着眼睛也睡得着么?”
“没试过…”
“…现在不是试这个的时候,把眼睛闭上,睡觉…”
……
“千瞳…”
“嗯?”
“没事…”
她又叫了好几次。
……
“千瞳……”
“嗯,睡吧。”
“我想去看月亮…”
“看月亮?”
“今天是圆的。”
“明天再看吧,明天会更圆的。”
“真的么?”
“真的,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嘛。”
“你好像知道很多…”
“你想知道的话,以后我慢慢都说给你听。”
“那你不许骗我。”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