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懂秀才你在说什么!”杜大少脸色惨白退后了半步。
胡宗宪走到案几前面,拿起筷子,挟了一块咸水鸭,慢慢嚼了起来。
然后他走到大姨娘跟前。对她说道:“你知道的,对吧?对的,你从头到尾都知道,你要为自家小姐尽一份心力,你知道的。”
说到此处,胡宗宪没有理那脸色同样惨白的大姨娘,走到小姨娘面前,向她问道:“你也知道的,对吧?正因为你知道,杜家大郎才要变卖产业嘛,你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出身,扬州瘦马,幼年的苦从来没有白受的,你看得通透,你怕哪天不明不白死在这杜家,所以你提出要去南直隶,在哪里,想必有些旧日姐妹,让你有些凭仗,对吧?而足够的钱,你那攀上枝头的旧时姐妹,应该可以给你换一个身份,换一个身份,你正青春年少,年少、貌美、多金,或有大把快意人生。对吧?”
小姨娘颤抖着开口道:“秀才,别作孽,求你了,妾身不曾踏错半步啊!不曾害过人啊!”
胡宗宪点了点头道:“我信,我真的相信。”
然后他没有再说下去,走到杜大少的妻子面前,出人意料地唤了一声:“堂姐,畏风畏得这么利害?说来我也有些寒意,可否借堂姐的白狐裘披肩一用?堂姐,何故如此生份,不肯正眼相看?不是待客之道啊。”
“秀才,贱内也姓胡的,虽然远疏,可也是姓胡的。”杜大少在边上,低声用一种哀求的语调,向着胡宗宪这么说道。
胡宗宪便不再逼问杜胡氏,只是伸手指着忠叔:“那忠叔呢?忠叔做错了什么?他凭什么,落得这下场?”
“胡秀才,让他们都退下,给我一盏茶的工夫,我给你一个交代。”杜大少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向着胡宗宪这么说道。
这时忠叔站了起来:“秀才,多谢了,只是老爷便是小人杀的,冤有头债有主,便由我来交代就好。”
“且慢!”、“忠叔!”
哪怕是霍长觉,仍是慢了半步了,忠叔一头撞在柱上,撞得头壳迸裂,连脑浆都飞了出来,便是华陀再世,也救不活了。
“啊!”胡宗宪气得大叫了一声,伸手扯住胡大少,把他拖到角落里,对其他喊道,“都别过来!”
“今天你父亲的鬼魂,你和谁一起安排的!你想好再回答,不然哪怕忠叔为你而死,我一样可以让你伏法!”胡宗宪气得双眼都瞪圆了,把杜大少死死按在墙上,“或者你有种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明显杜大少是知道胡宗宪本事的,所以他不敢玩这样的把戏,低声说道:“你和霍将军刚进我家不到一刻钟,我实在太困了,就打了个盹。”
他急于出手各种产业,迎来送往,又不愿假手他人,自然是累的。
但在睡梦里,他却被臭味熏醒,没错,就是尸臭味。
“我便见到我爹。我也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醒着。”
胡宗宪咬牙对他说道:“把你爹说的每一个字都告诉我,一个字也不要出差错。”
“他只说了三句话,一句是我死得好惨啊!,一句是我不想追究这家里谁杀了我,最后一句是说但这杜家总得传承下去,总得给衙门一个交代,这事,就落在阿忠身上吧。然后我似乎又睡着了,过了一会就醒了,等到刚才他又来了,我才知道,他是要让忠叔来背这事啊!”杜大少说着便哽咽起来。
胡宗宪听着,连鼻息都变粗了,他知道自己开始捉到关键的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