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石崇认同,长子石凯只要不惹来灭族之祸,他已经可以在祖宗面前烧高香庆祝了,根本没指望他能光耀门楣。二子石凡原本认定是废柴,近来突然爆发,各方面突飞猛进,俨然成了可塑之才。如此一来,王济的夸赞完全属实,石凡成了驸马,不日将有圣旨宣他入朝为官,手头又有大笔的生意,结实了一帮地位不俗的朋友,一切看起来都向好的方面发展。
石崇将王济安排到贵宾位置坐下,客套道:“一会凡儿来了,让他敬你三杯。”
王济直爽人,实话实说:“酒何时都能喝,好久没听浩然学驴叫,一会让他给我叫一个。”
石崇不好接话,转身迎接其他客人。这王济即便老了,还是难改少年秉性,结婚大事,怎能让男方驴叫?
王济不在乎石崇态度上的变化,乐呵呵的啃李子。要说起癖好,他除了马癖,还有驴癖,听到驴叫声就全身舒爽。而石凡呢,做傻子时练就一身特殊本领,他能模仿虫鸣鸟叫,也能模仿各类家畜的声音,惟妙惟肖,几乎以假乱真。
嘴里还含着又红又圆的李子,王济却突然瞪大眼睛。他看到辫发戴耳环的匈奴人,刘渊在刘聪、刘曜陪同下走来。算起来,王济与他们同乡,一向照顾有加。尤其是那年齐王司马攸上书要斩杀刘渊,还是王济和父亲王浑从中斡旋,才免了匈奴一场灾祸。
让王济奇怪的是,往来宾客都是宽袍大袖出行,赴宴时即便佩剑也是装饰用的木剑,很少见匈奴人这样,腰挎匈奴弯刀,走路雄赳赳气昂昂。
王济确信,他们的刀鞘里,插着的刀货真价实,绝非孩童玩物。
刘渊看到王济,感念昔日搭救之恩,立刻跑来施礼:“武子,你竟在此,太好了。前些日子看望你,还不能下床,如今贵体初愈,真是可喜可贺!”
王济摆手道:“若不是石浩然请来神医郑隐,我王武子生死未知。今天是他的好日子,要祝贺找他去!”
“武子所言极是!”
刘渊贴耳说道:“知道武子爱马,我托人从焉耆搞来几匹海马。这马虽矮小却粗壮有力,能行山路,能趟湖水,真个有趣得很。等宴会散了,我亲自送去府上。”
王济闻后大喜:“早听说博斯腾大湖有可以游水的马,为此重金托了一个粟特商人去找寻,没想到还是元海你有办法。”
焉耆……博斯腾湖……这都在阳关以西,到那里从长安出发,先过河西走廊,途径叫作“三陇沙”的大沙漠,过罗布泊后向北,绕过高山隔壁才能抵达。一来一回往往数年,很多人困死途中,刘渊为了送礼,可谓是煞费苦心。
这时候,乐声大作,有人喊道:“驸马车驾回来了!”
又有人尖声唱和:“使持节、太尉、录尚书事、兼太子太傅、督豫州诸军事,汝南王殿下驾到!”
如此多头衔,其实只是一个人,汝南王司马亮。使持节是“持节”中规格最高的,相当于皇帝派出的钦差大臣,且有对二千石以下官员生杀予夺的大权。只是一场婚礼的前奏,皇帝让汝南王“使持节”,这规格未免太高了一些。
声音尖细的宦者继续唱和:“赵王殿下驾到、梁王殿下驾到、楚王殿下驾到、成都王殿下驾到……”
在场之人又开眼了,上次在金谷园见到众多王爷,可以说宗室的集体出游。这一次,几乎所有活着的,能够独立行走的,全部都来了。
宴会迎来最高峰,圣旨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