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前朝魏明帝曹睿开始，太极殿便是皇宫正殿，此后见证了魏晋两朝历任皇帝的登基、废黜。其余重大朝会、元日庆典、大赦改元等活动皆在此处，可谓是整个大晋国的政治决策中心。

太极殿由中间的主殿和两侧略小的东堂、西堂组成，今日主殿人声鼎沸，皇帝数月不曾上朝，又因襄城公主出嫁，许多平时不来的贵戚纷纷赶至，包括暂时没有官职的国舅爷王恺，任“太保”虚职河东卫家的老狐狸卫瓘等，虽有上朝议政的资格，他们平日朝会是很少露面的。

石崇是今日婚礼的喜主，免不了要接受众位同僚祝贺，大多数只是客气一番，唯独到了河东卫家的卫瓘。

只见须发皆白的老人家顿了顿，小声道：“至尊若出，恐季伦危矣！望早做打算！”

说完话，他在搀扶下慢悠悠踱步离开。石崇冲着他背影自语道：“多谢菑阳公提醒！”

卫瓘年过七旬，学问、书法与智谋并存，最有名的有两件事。一件是他任监军参与伐蜀，成功灭亡蜀国擒获刘禅后，面对野心膨胀的钟会、邓艾与降将姜维，他先是连同钟会抓捕邓艾，然后设计平息钟会叛乱，斩杀蜀汉大将姜维，独占灭蜀之功，几乎一己之力保全巴蜀之地。

第二件事更为精彩，北面的鲜卑日益强大，而且居然还有了公认的大汗，这对晋国是重大隐患，一场战争在所难免。卫瓘当时是征北大将军，都督并州、幽州诸军事，解决问题未费一兵一卒。他借鲜卑人留在洛阳的质子沙漠汗回归的机会，派人结好鲜卑各部大人，挑唆他们杀死沙漠汗，继而引发鲜卑内乱，战争一打几十年，到今天鲜卑人也没能再次统一，而是分成了拓跋、慕容、宇文、段部、秃发等不相隶属的数部。

仅提及以上两件事情，卫瓘封公爵理所应当，要不是受儿子与繁昌公主的婚事牵连，他毫无疑问是大晋国的股肱之臣。因此，石崇对他的提醒感激不已，而且卫瓘所说和自己想的差不多，若皇帝今日力压车骑府，号令诸王，那么接下来倒霉的可能是渤海石家。

石崇想过，若今日不来，从此与儿子远走江湖，相信以他二三十年的苦心经营，逃脱惩罚未必不可能。何况现如今又添帮手，李阳的青衣会可以鼎力相助，过上隐姓埋名的生活并不难。但石崇不甘心，父亲石苞留给他的志向尚未实现，他不能因贪生怕死而临阵脱逃。

时间不断的流逝，皇帝来的越晚，石崇心中越是忐忑，却也未必不是好消息。

……

太极殿西堂，襄城公主凤冠霞帔，等待着人生巅峰的到来。她的内心和石崇一样忐忑，很多年里，她自认为是父皇手心的掌上明珠，到头来不过也是一粒棋子。

还有那个笑容坏坏的少年，一开始襄城公主心理上是拒绝的，原定的王敦出身高贵，又学识了得，可偏偏父皇选了个不识字的。不过说真的，那日花园初见，他的“点绛唇”写得极好，文采先放一边，那种观察细致、体贴入微让人心动。再有含章殿外相见，他的轻薄让襄城公主无奈，也少有的心中小鹿乱撞，事后很久，她仍记得少年的坚实臂膀，不知这算不算情窦初开。

正当襄城公主胡思乱想的时候，少年却出现了，他是今天原定的男主角，穿着难得正经一次，挽起高高的发髻，看起来竟也是帅帅的样子。少年的身后，有人呼喊他回去，其中官位最高的是大鸿胪石统，他懂全套的宫廷礼仪，在举行仪式之前，新人仍是陌路，不得有丝毫的接触。

石崇回头冲他说了一句话，石统不追了，反而拦住其他人，给他们一个独处的机会。

襄城公主斥退从人，问道：“和你从伯说了什么，他怎态度大变？”

石凡看着她的脸，言道：“我说，如若不趁现在，恐怕再也无缘相见。”

襄城公主心底一沉，喃喃道：“你都知道了？”热搜res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