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前。
十月初七。
傍晚,刚刚日落。
在滇池县东南方向三十里外,有一片茂密的树林,其中常有豺狼猛兽出没,故而以往鲜有人敢涉足。
这一天却异常热闹,有三股贼寇分别从不同方向钻进了这片密林。
其中势力最大的一股,有五百多人!
实际上,这伙人起初是打算在交趾郡造反的三百多个流民。
他们原本是失去了耕地与希望的贫民,为了活下去,到处流窜偷抢盗劫,逐渐变成了流寇。
这伙人也算倒霉,还未起事就因事情败露,被当地官府围剿,于是他们被迫沿着水路向上游逃窜。
一个月前,他们经过俞元县时又吸纳了数批因粮食收成欠佳,交不起佃租而活不下去的灾民。
于是,一个人数超过五百的流寇团队就这么诞生了!
至于另外两股势力,乃是人数均在一百五十多的流寇。
这两批贼寇,起初也都是因为粮食收成欠佳,佃租负担不起,卖儿卖女仍然无法活命,而沦落的灾民。
他们刚开始逃难的时候,听说数月前逃到滇池县的灾民,大都得到了妥善安置,于是奔着滇池而逃。
益州多山,尤其益州郡治下数县,更是在群山之中。
除非是有刘曜这样善修水利的人造渠修池,疏通水利,否则天气不好,出现水灾冲毁庄家导致欠收的场景,必然会大面积在益州出现。
天下间比刘曜精通水利的人多了去了,但愿意在益州郡这个山区为民服务的,恐怕现在还未出生。
可想而知,他们想要一路无病无灾的逃到滇池,并不会那么轻松。
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当温饱的生理需求变成人类最大的需求的时候,人类血脉之中最原始的兽性与残忍也是会占据上风,为“食”而“亡”、而“狂”。
就这样,他们为了活下去,从最开始的偷,逐渐变成后来的抢,再到强抢掠劫!
他们从最初的温顺羊羔,在追求活下去的路上,一步步化身为残忍凶狠的恶狼!
“首领,我等现有近千人,除了妇女儿童,皆为青壮!那滇池县虽然作为益州郡的治所,但郡太守麾下可战之兵却不过三百,我们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定可以在半日之内夺下北城门!”
一个肤色黑黄,身高六尺,光头短眉,大鼻子尖下巴的中年男人,弓着身,向这群流寇的首领讲述着他的见解。
“洪保保,你如何知晓滇池之事?”首领疑道。
洪保保道:“属下三年前来往交趾与益州之间贩盐,曾多次去过滇池县城,故而知晓城中之事。”
“两百多年前,滇池就是滇国王宫所在之地。想我常阿猛祖上也是滇国王室一脉,今日来到此处,莫非是天意?!”
常阿猛能成为这群流寇的首领,除了长得虎背熊腰与足够凶猛之外,也颇有头脑。
不然,他也不可能领着一群流民,沿河而上,走走停停,从千里之外的交趾郡来到益州郡。
“你如何确定那城中可战之兵不过三百?”常阿猛能活到现在,可不光会杀人,他还会动脑筋。
洪保保摸了摸自己的大鼻子,冷笑了一声道:“首领有所不知,那益州郡太守张老贼非常吝啬,表面谦谦君子,实则一肚子坏水。”
“属下当年贩盐,起初便是有他的照应,而风光一时。后来他要的份子钱越来越高,属下当时不过在背后说了几句牢骚话,没过半月就被抓。若非献出所有家当,怕是属下现在的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
“原来你与那张太守还有这样的过节!”常阿猛听了洪保保的往事,皱眉道:“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洪保保急忙补充道:“那张老贼不仅是个虚情假意的人,还是个无比吝啬的家伙。属下说三百恐怕都算多的了,真正可战之兵,能有两百之数,就算他有良心了。”
“他收刮到的钱不拿来养部曲家臣,在这被群山包围的益州郡还能干什么?”常阿猛十分不解的问道。
洪保保急了,猛地给了自己的光头一个巴掌,道:“哎呦,属下忘了说那老贼的嗜好了!”
常阿猛道:“是何嗜好?”
“当官!他的嗜好就是当官,当大官!”洪保保咬牙切齿道:“他收刮的钱都拿去打点关系了,哪里管百姓的死活!”
“既然如此,传我命令,原地休整!”常阿猛喝道:“后日一早,我等绕过大山,直奔滇池县北城门,干他母的!”常阿猛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