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要不了几年就会致仕,若蔡卞此时依附自己,那么自己也不介意在致仕之前,举荐蔡卞坐上宰相的宝座,章惇心中暗道。
章惇正打着如意算盘之时,蔡卞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隔着珠帘看了看向太后,又看了看章惇,再看了看曾布、许将,随后又变得与许将差不多的模样,老僧入定了。。。
曾布摸了摸长须,也是沉默不语。
“章卿家。”向太后见其他三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顿时心中有些发慌,开口说道:“都是先帝神宗之子,何来亲疏之分?先帝五个兄弟,章卿家就不必如此厚此薄彼了吧?”
“这。。。”章惇无言以对。
向太后怎么可能将赵煦亲弟,朱太妃的亲子扶上皇位?若真如此,双帝之母朱太妃总有一天会骑到自己的头上,最起码与自己平起平坐。
这些都是向太后所不能容忍的。
况且目前向太后已经将朱太妃软禁在了宫中,如此已经和朱太妃结下了死仇,若此时简王登基,还能有向太后什么好?
无论怎样,也不能让申王赵似继承大位,向太后心中暗下决心道。
“太后所言大是。”曾布首先开口附和道:“微臣斗胆请问太后欲立何人?”
其实曾布等人早已知道了向太后中意何人了,此时只不过是加以确认而已。
若向太后确认了嗣君人选,那么就可保万无一失。
“先帝神宗在时常说,十一哥赵佶生有福相,哀家至今思之犹自唏嘘,哀家以为端王赵佶可继承大位。”向太后追忆神宗,脸上露出了哀伤之色,只不过隔着珠帘,曾布等人并未看到,只是听到了向太后哽咽的声音。
福相?曾布等人心中暗道,为何他们没有听说过神宗皇帝曾经说端王赵佶有福相?
不过他们夫妻之间的许多隐秘之事也只有他们知道的。
“微臣等遵。。。”曾布欲抢先一步敲定此事,可章惇却开口打断了曾布之言。
“废长立幼,取祸之道也!”章惇大声说道:“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此制起于商末,定于周初,一直延续上千年,不可轻易改变。我太祖高皇帝历万险,开万年之洪业,基业实属不易。君乃国之本也,系华夏之望,立长不立幼,此古今通制,不可擅变,秦废长子扶苏,立胡亥,致二世而亡,纵观古今,多少朝代更替,皆因废长立幼,而祸起萧墙。”
章惇随后躬身向着珠帘之内大声说道道:“微臣泣血上奏,请立先帝九子申王赵佖继大统,号天下,方为我圣朝之福,如此,天下幸哉!万民幸哉!”
“章惇!”曾布被章惇打断,心中怒气早已是无法遏制,此时章惇又想拥立赵佖,使得曾布愤怒异常,于是曾布干脆就撕破了脸皮,反正两人早已撕破了脸皮。
胜负成败,在此一举!
曾布指着章惇喝道:“休得危言耸听!立长不立幼?难道我圣朝只有立长不立幼吗?我朝自太祖高皇帝以来,难道只有立长不立幼吗?难道你未听过立贤不立长吗?太宗皇帝乃是太祖皇帝之弟,继太祖皇帝开万世之基业,创万世之太平。我朝英宗皇帝也并不是长子,就是取祸之道吗?纵论古今?汉之景帝亦不是长子,可景帝却开创了文景之治,难道这也是取祸之道吗?”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曾布心中暗道,章惇素来对旧法嗤之以鼻的,此时倒是要遵从祖制了。。。
“娘娘”曾布随后躬身对珠帘之后的向太后说道:“微臣奏请端王赵佶进宫,继大位,承皇统,号天下。”
“娘娘,先帝九子申王赵佖素有眼疾。”蔡卞紧接着对向太后说道:“如此岂能君临天下?故微臣所奏与曾布同,微臣伏乞太后颁下懿旨,请端王进宫以承皇统。”
“如此,就依诸卿。。。”向太后闻言喜道,可向太后话未说完,又被章惇打断了。
“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章惇暴脾气又发作了,指着曾布等人怒喝道:“尔等欲害我江山社稷乎?”
“章惇,休得胡言。”曾布也大声说道:“我等臣下听从太后安排便是。”
章惇闻言缓缓的取下官帽后说道:“我太祖高皇帝创业艰难,历经荆棘,方才创下了万世之洪业,若端王为帝,我大宋江山危矣,天下万千黎民危矣,今日若太后不听老臣之谏,老臣今日就血溅玉阶。”
章惇此言一出,顿时将众人惊了个目瞪口呆,章惇的脾气殿中诸人是了解的,他也许会真的这么干的。
在章惇的死谏之下,福宁殿之中,一时之间,双方僵持不下,陷入了一片沉寂。
“哎,哎,太后,章相公。”许将此时终于无法再沉默了,于是开口劝道:“不如先行发丧,令诸王进宫临奠,之后再从长计议如何?”
赵煦遗体还躺在一边,他们这些人居然还在勾心斗角,许将心中极为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