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颜心下骇然，“什么意思！”

她知道洛紫衣一定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虽然不一定是真相，但是也是一些线索。

“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洛紫衣轻轻一叹，随即自问自答，“也对，这些天你都在天牢，当然是不知道外面已经怎样天翻地覆了，皇帝下令，全天下搜捕半妖以续命，现在对几个皇子来说，半妖，就等同于皇位！所以你现在，真是稀罕得很呢！”

“我问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洛紫衣愣了一下，随即才慢悠悠地反应过来，“哦你说的是你的利用价值吧？我觉得还是不好告诉你的好，就让你自欺欺人幸福地死去不好吗？真相有的时候真的不是那么好玩的……啊！”

她刚得意了没一下，一到利风就擦着她的脖子而过，没伤到她的脖子，倒是割下了她的一簇头发。

那端发纷纷扬扬飘散下去，落到岩浆池里瞬间化为一缕轻烟。

洛紫衣打了个寒战，迅速往后靠了靠躲开了苏沐颜可能给予致命一击的范围。

她刚才一时得意忘形了！

“怎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这么气急败坏了？”尽管心脏到现在都在扑通扑通狂跳，洛紫衣却竭力表现出镇定的样子，下巴一扬，“告诉你也无妨！主子之所以接近你，只是因为你对他有用罢了，因为他魂魄不全，而你们半妖，偏偏……有修复魂魄的能力。”

苏沐颜眸色一沉，记忆潮水般涌来。

从最初的最初的最初他在花灯大会的宫筵上帮她，到后来为她挡刀，拉她出幻境，两军阵前同生共死……

“不过你还真是不争气，直到现在才恢复半妖之身，哦，还不稳定呢……”洛紫衣看着苏沐颜隐隐有些退下血色的眼睛，摇头轻叹，“主子等着你给他修复魂魄，恐怕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天呢。”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博取她的信任？

一股寒气蓦地从脚底窜上了苏沐颜全身！

洛紫衣的眼睛一眯，她趁苏沐颜失神的一瞬间突然一击手刀挥了下去。

苏沐颜偏头一躲。

凌厉的风擦着她的眼睛而过，她抬手就要反击却突然听到镇魂链“哗啦哗啦”的声音，动作微微一滞。

洛紫衣的攻击已经接踵而来，“我还是想要你的眼睛！反正你都要死了，不如稍微做点贡献？”也免得她一再用折损自己寿命的方式炼化灵石。

“我的东西，凭你也敢碰！”苏沐颜声音沉沉，突然一用力猛地往下一拽！

洛紫衣猝不及防，手上一松！

两人急速向翻滚着的岩浆坠落而去！

洛紫衣慌忙想用风力把自己往上托，苏沐颜却突然一下停稳了身体，抓住凸起的一角塔尖，甩手一抡！

洛紫衣瞬间变成了下面的那个，一瞬间岩浆扑面而来，热气熏腾得眼睛都灼痛！

“主子救我！”她突然朝着上面大喊了一声！

苏沐颜一失神，洛紫衣险险抓住了最底下的尖角，突然猛地一下蹿了起来，“看这里！”

苏沐颜立时往后一仰，一股滚烫瞬间划过了她的眼！

“啊！！”

洛紫衣甩着沾染了岩浆的镇魂链幽幽地笑，“既然你舍不得给，那就带着你的眼睛一起下地狱去吧！”

她猛地一下扯出了链子，带着铁链硌过骨肉的磕绊，反手用力一推，上了天能的力量！

为的就是能一击毙命！

苏沐颜一脚踩空，本以为必定掉下岩浆池却突然被一股神秘力量托了一下。

凭着记忆伸手一抓！

果然抓到了一只可供握住的凸起尖角，但这里已经临近岩浆太近，她的手刚一抓上去就被烫得皮开肉绽！

“主、主子！”洛紫衣惊慌出声，因为她居然真的在上面吊桥上看到了容锦夜！

白色身影一跃飞落下来，就要靠近塔底。

“你别过来！”苏沐颜突然大喊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看不见，却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靠近！

容锦夜身形一顿，落在塔顶。

几十层的浮屠塔，从上到下一览无余。

明明近得触手可及的距离，却像是隔开了一条巨大的鸿沟，不见，不可碰。

“你的手……”容锦夜的目光，落在苏沐颜紧握在尖角上的那只手上。

原本白皙细腻的手掌泛着一片红黑，皮开肉绽！

她凭着他声音的来源找到了方向，抬起头，一字一句，“容锦夜，我有话问你。”

看到她被岩浆烫伤的眼，银灰色的眸子骤然一痛，他蓦地视线一转。

洛紫衣被那眼神盯得心惊肉跳了一下，慌忙摆手。

“你先上来，有什么话我们上去再说。”

“不，就在这里说！”她意外地固执，“我只有一个问题，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

容锦夜皱眉，眼中是复杂难辨的神色，若是平常她看到，必定会伸手点一下他的眉心，然后他就会立刻舒展开眉头。

但是现在她什么也看不到。

“你说。”

“你早就知道我是半妖了，对不对。”

他深吸了一口气，却清晰地出吐出一个字，“是。”

“够了。”她没有问题要问了。

知道这一个就已经够了。

其他的她不想多问，也许是已经觉得没有必要了，也许是，不想再听到不想听的话。

她原先觉得手痛，肩膀痛，眼睛痛，现在却好像忽然都感觉不到这些身体上的疼痛了。

有一个地方，更痛。

沉闷的痛，像一把钝了的刀在来回拉扯，那种隐隐涩涩的痛，甚至不如痛快地来上一刀更痛快。

容锦夜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眼里的理智要下了冲动，“上来吧，跟我回去。”

“跟你回去？”苏沐颜忽然嗤笑出声。

曾经她觉得“跟我回去”这句话是她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一句话，有她前世的记忆，也有当初他在迷雾之森时给予的温暖。

但是此刻听来她只觉得讽刺。

“去哪里？回天牢，还是去向你父皇邀功？”

“沐颜……”

“哟！二哥？想不到你居然收到消息比我们还快，我本以为我会是第一个赶到这里的呢。”

吊桥上不知何时突然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容锦夜倏然抬头，那人顺势落到了容锦夜身边，意外地扬了下眉，“二哥怎么下来的？这里可是很危险的，若是一个失足掉下去……”

“不劳五弟操心，我没事。”容锦夜的目光叫越过容锦承看到大批人马已经在结界外集结，目光深沉。

容锦夜朝下面瞥了一眼，看到僵持不下的苏沐颜和所在角落一脸畏惧惶恐的洛紫衣，扬唇，“如何？要不要我帮你动手？你也被瞒了很久了吧，我知道你对半妖有多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