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斗更起劲道:“那他的斗鸡狠不狠啊!”
丫鬟连忙道:“有一只特厉害的,叫什么……对了,是个极其雄壮的名字哩:巨无霸!”
骤然听得此名,敢斗浑身打了个寒噤儿,不禁赞叹道:
“好名儿,好名儿!姑娘快快带我去一睹巨无霸的芳容!”
丫鬟顿时噗嗤笑了:“哎呀呀,看来王孙胸中不曾储存下一点点墨汁嘛!哪有这等说法:一睹巨无霸的芳容!”
敢斗浑然不觉道:“怎么,真没这种说法?”
那丫鬟用手指戳他的脑门道:“公子好生听着:芳容是专指俺们姑娘家的花容月貌,斗鸡不都是公的?岂能用芳容来形容?”
敢斗登时红了脸,赶紧从身上掏出一枚精致的佩玉,递给她道:
“没错,姑娘长得可美了,本公子不说你长着芳容,倒是说那斗鸡长着芳容,姑娘自然要嗔怪本公子啰。本公子将功折罪,赏你这个如何!”
那丫鬟连忙扫了扫四周,见没人注意,抓藏了那碧绿碧绿的佩玉,又戳他的脑门道:
“你既然机灵,我自然消气!”
敢斗猴急道:“姑娘还不赶紧带我去观赏一眼巨无霸!”
那丫鬟便带着他七拐八转,来到厨房边上的鸡坊,说:
“公子抓紧观赏,奴家替你望风,千万千万别撞见我家大公子啊,他可不仅会作诗文!”
敢斗凑着看里面,见那巨无霸长得极其雄壮,具体说,鸡冠红若霞光,鸡喙锐似铁钩,毛发根根竖起,脚爪只只坚实,一颠一摇无不透着霸王之气。他百无一能,就懂相鸡,不禁看呆了。他实在赏叹,便伸进手去,企图摸它几把。不料那巨无霸怒了,一连啄了他好几下。他的手都给啄出血来了,却并不恼,索性趴在砖地上学母鸡打鸣,咯咯咯,咯咯咯,动作与鸣声无不惟妙惟肖。
门首望风的丫鬟吃吃直笑,身子笑歪了,骨头也笑没了,说:
“今日得见公子这副恶模样,奴家这才体会得我家公子时常吟诵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其实是淫诗秽歌呢。”
敢斗并不搭理她,依旧趴着打鸣,咯咯咯,咯咯咯……
那巨无霸长年累月养精蓄锐,以便有朝一日战无不胜。它一直没异性作伴,故而对母鸡的渴望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当下看着敢斗的姿势,听着敢斗的鸣叫,竟认他为异性同类了,长长的毛发猛然耸立起来,已然春情荡漾。敢斗偷觑到它中计上钩,便央求掩嘴直笑的丫鬟道:
“反正你家大公子正在用功,且让我抱出来好生摸摸,又不碍事!”
丫鬟收了他绝好的贿赂,又觉得他煞是有趣,小声道:“摸了赶紧放回去可好!”
敢斗忙不迭打开门,一把抱出那巨无霸,又是摸又是亲,神态大变,简直成了一个正在钟情的少年郎。
这下,那丫鬟收住笑,露出怒,道:“蹊跷:王孙是男儿,反倒对奴家无动于衷……”
敢斗忙里偷闲瞥她一眼,随意哄道:“这个容易!俺一会儿也摸你,也亲你,姑娘千万耐心等俺一阵子。”
丫鬟绯红了小脸蛋,掩嘴笑道:“没正没经的东西,去你的!不过王孙还没打听奴家的芳名哩!”
敢斗搂着巨无霸,眼睛贼溜溜打量鸡坊外的高墙:“倒要请教!”
丫鬟羞羞答答,垂头扯着衣裾道:“奴家现年一十五岁,人家都管奴家叫……怜香。”
敢斗胡乱应付道:“好名儿,模样也相当动人,可本公子以为今日你这身衣裳不怎么好看哩。”
怜香一惊:“王孙你真这么觉得?!”
敢斗想支开她,加急说:“不如换一身来,我看了觉得好看那种!”
怜香笑了笑,匆忙去了,一径里回头道:
“王孙莫走开,千万莫伤着巨无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