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人之天籁。众人被歌声吸引,目光整齐了,门外确实有佳人,一身清水色长衫,秀目纤腰,高挑婀娜多姿。青色粉头边歌唱边踏入厅堂,身后却有两袖鹅黄轻纱长带飘然飞出。宝卷见那长带飘然而至,冲上去一把抓住,一拽一惊,竟又拽出一个美娃儿来!美人对宝卷娇媚一笑,扯回飘纱舞了起来,很是轻柔,煞为婉约。见紫色飘纱再次从帘后袭来,宝卷又是一扯,直接将另一美人轻扯到宝卷和封牧之间。封牧猝不及防挨着个喷香绝美的粉头,顿时吓傻了眼。而老练的宝卷顺势搂住美人的腰肢。美人嬉笑着捏了把宝卷的面,道:
“王孙再扯,可要扯光奴的衣衫了哟。”
宝卷撒手施礼道:“失礼失礼。”
一手又想搭上去。紫色粉头搡了一下宝卷,戏道:
“王孙着急,奴可要比你还着急嘞,不如王孙先脱……”
宝卷一愣,心想:“倒想脱个净尽,可惜我这身量……万一不招美人喜欢不是自取其辱?”
便拍拍自己的肥肚腩,支吾道:“目下人多,再说……除非另找地方……”
黄色粉头来对封牧说:“听闻牧王孙甚是喜欢花木草鸟,你瞧瞧,奴可当得府上的何种花朵朵?”
“姑娘可作一等一的水仙子哩!”封牧答复道。
“不如王孙陪奴一起扮成水仙,你我协同花开花谢,共结连理,不是更为有趣?”黄色粉头一边说一边斟酒给封牧。
封牧推托道:“倒也有点趣,可我不是要扮成女娃儿?”
“奴就想玩这个……”那美人怏怏道。
“如何,让表兄替你?!”宝卷趁势夺过黄色粉头手中的酒杯,一口下肚,说:
“美人教我如何打扮!”
黄衫粉头乐了,挥手叫空闲的优伶取来一叠衣裳,亲自替宝卷换起来。封牧一看急了,一把抓住粉头的手道:
“这是本公子的游戏,不遑旁让!”
另一侧,薛楚儿坐陪胡服少年喝酒吃菜,说:“公子你瞧,承你获胜的福祉,几位少年都有伴了,只剩下敢斗单飞了。”
敢斗正给青色粉头缠住太不开身,可他拼命抵拒青色粉头脱他衣裳,左躲右闪,嚷嚷着:
“脱不得,脱不得。”双眼却搜索小美人的踪影,一会儿能见她,一会儿迷失她,很是焦躁。他忽然狠狠推开青色粉头,要去追重又给发现的小美人,却给胡服少年拦下不放。
“哎呀呀,康公子何苦拦住我,俺早有意中人了嘛!”敢斗乱嚷嚷说。
“刘王孙忘却变场斗鸡时小美人定下的规则了:谁赢听谁。”
“是,对,”敢斗心急火燎,发现小美人又不见了,“可我没输给你!”
胡服少年笑道:“间接输给小人了:我赢了小美人,小美人赢了你,我让小美人带来此处游乐,小美人令你跟来同乐。”
“怎么,公子嫌弃奴木胎泥敷的身子?”青色粉头扯着敢斗的后摆说。
敢斗无奈说:“姑娘才貌出众,可惜本公子对风月场无甚兴趣,再说又迷上了你见过的小美人……”
青色粉头笑吟吟道:“干了这杯酒奴家放你成全你的痴情可好?”
敢斗举杯喝酒时恍然大悟:“原来,你的癖好就是要我等男扮女装供你取乐?”
胡服少年说:“谁让薛姑娘这边的美人不够呢,在下只能叫你们几位来凑数了。”
“可他为何不给粉头缠着,”敢斗指向绿衣王孙说,“光我们三人给缠了又缠?其中有甚蹊跷?”
绿衣王孙起身,去偏桌跟前抚弄“风绰”,弹弦拨轴三两声,已奏出天籁。
“奏完广陵散,”绿衣王孙说,“在下跟你们一样成了凑数的女娘了。规则就是规则,在下不曾须臾忘却。”
“轰”的一声,琴音乍响,三太感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摇晃中勉力看见的,是绿衣王孙轰然弹奏“风绰”的身影:指法越来越快,嘴角浮现诡笑。
在三少年绝然昏厥之后,敢斗给换上了女装,而珠帘后闪出秦基业来。
“成了大哥!”胡服少年掀开了帷帽,露出美丽无暇的脸蛋,原来是翻雨。
“做得好,好翻雨!”秦基业夸赞她的同时,同时朝小美人点了点头。
小美人笑了笑,施礼说:“见过秦师傅。”
“今日也多亏了你。”
“不然不然,”小美人谦逊说,“是秦师傅弄来的斗鸡好。”
秦基业:“那可是花重金从贾昌手上暂借的,自然百战百胜。”
他又拱手作揖对绿衣王孙、薛楚儿和适才的青、紫和黄三个粉头衫舞,道:“多谢黄公子、楚都知、郑都知和颜都知、郭都知了。”
三位王孙自然不知道,薛楚儿请来的另三位姐妹,正是北里与之齐名的都知郑举举、颜令宾以及郭蔼蔼,而这位绿意王孙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人身边宠儿,老人家一日不见便龙颜不悦的宫廷乐师梨园领袖黄幡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