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岁并排站好,每人都执一支箭,只等封牧的马夫响铃数齐一二三,便要往水池子里扔。众小厮这回感念敢斗的恩惠,没有躲也没有让。但真扔去,仍叫小厮们各自避让,有踩着谁的腿脚的,有推倒谁的身子的,还有干脆蒙头藏到脏水里的。宝卷的箭落了空,懊恼不已。封牧的箭支明晃晃朝着朵儿投去,朵儿没有避让,但封牧也没投中,因为他的箭支被敢斗的撞上了,偏了方向。“好你个敢斗,你竟敢故意设计本公子!”封牧刚要去抓敢斗,只听一声犀利的叫声,众人愣住了,有人中箭了!
封牧顿时甩开敢斗,大声叫道:“中了中了,我投中了啊!”
中箭的正是宝卷家里新买的清秀小厮弱水。他的肩膀处破了,渗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惨叫后,他拼命爬出了水坑就要跑,比兔子都快。封牧怒喝道:“紧堵住,捉他回来!”众小厮真好可以出水坑,纷纷围追堵截。
弱水给摁在封牧跟前,俯着头道:“小人虽是下人,却也是活生生的,不是鸭子,更不是木头,你凭什么这么酷虐!”封牧火了,赏他一个耳刮子道:“射中你的人是本公,照规矩,你现在是我的,看我怎么教训你!”不料那小厮道:“不对,我是宝卷公子的人。”宝卷笑道:“对对,我家新买的,弱水。不过我跟表弟定过规则了,现在你归他所有了。”封牧谢过宝卷,又要一个耳刮子上去,那小厮却对宝卷哭道:“不能啊!宝卷王孙真看不出来我是谁?!”
宝卷赶紧过去,见他衣衫贴着身子,凸显玲珑有致的曲线,便惊呼一声,赶忙用衣裳一角拭去她脸上的污迹,接着又扯去他的幞头,瀑布般的长发顿然垂下来。宝卷惊呼道:“天哪,居然是你,好丹歌!”显露原形的丹歌推开他,整衣裳道:“公子原来还记得!”宝卷喜不自禁道:“有你在就太好了!本公子从此夜里不再寂寞了,有你啦!”丹歌不动声色道:“是奴家主动跟大人说过跟来的,也好一路上服侍你。”宝卷喜不自禁,搂着她道:“好丫头,原来舍不得我啊!也对,女子女子,没有男人哪有儿子!今晚再作我亲亲的浑家吧!”丹歌低头浅笑一声,道:“王孙自家瞒住秦师傅等人便好,奴家这厢好说哩。”宝卷抓耳挠腮,不再渴望蜜水了,他的蜜水已到嘴边,就差将她整个喝下去了。他威胁众人道:“若有谁敢将丹歌这事儿说出去,下回就不是木鸭子了,而是是死鸭子!还不快拿药来给丹歌止血!”
丹歌自己到树后用药敷伤,不少人都偷偷瞄觑着绿叶丛中隐约的身影。看得最猛的居然是封牧。此前,他只晓得表兄劫了个舞娘,却不承想她竟如此漂亮,都看傻眼了,不过以眼下的情景看,他判断宝卷断不会言出必行,把丹歌当作小厮赏给自己,便装作懊恼试探道:“若是早晓得表兄有如此美貌的青衣跟着走,我就带怜香来了!她多少也有些美貌,只不过与丹歌相比略微差了点。”“怎么,表弟与她入过巷了?”封牧越发懊恼道:“可惜不曾哩!若是表兄早与我多说说女娘的种种妙用,我也就开窍得早点,免得光将那么多美貌的丫鬟当作花朵朵摘,到头来没起到正经用场哩!”宝卷道:“着实可惜了!”旋即笑嘻嘻看着丹歌回来了道:“难以置信,你竟然跟来了!”
封牧看得眼珠子都不会打转转了,扯着宝卷道:“这个丹歌不比打斗鸡擂台的小美人逊色多少,表弟怎么就偏遇不见啊!”宝卷道:“你有怜香,何必艳羡丹歌?”封牧说:“又不在我身边!况且,刚才表兄已将丹歌赏给我了哩。”宝卷得意坏了,也猴急坏了,哪还顾得着兑现刚才的许诺,连忙横抱起身轻如燕的丹歌,跌撞着赶去不远处一丛乱草堆,对封牧乱嚷嚷道:“游戏罢了,不可作数!看表兄下回赏你更好的!”
本阴沉着脸闷闷不乐的封牧却见宝卷跑了回来,手背上挂着一道深深的牙印,顿时哈哈大笑。宝卷向表弟坦陈自个儿给丹歌咬了,原来丹歌只答应晚上陪他作一头,所以他只能另想法子了。他知道封牧心有不甘,便再次连哄带骗,对封牧说凡事得有个先来后到,丹歌既是他的人,自然先归他享用,完了事之后,他可以赏给封牧,不过得叫他先帮自己一个忙。封牧心里明白宝卷这还是诓人,不过亦有缓兵之计,于是装作不乐意,一口回绝,可经不起宝卷再三纠缠,到头来还是松口了,最后无奈答应说:“到时候你得快点了事,别叫我在外冻成冰坨子了!”宝卷见事情轻易说成,便不再与他扯下去,又去丹歌那儿把计策安排妥当了。
一个时辰不见的翻雨回来了,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爱说话,也不多过问恰才发生过什么事,只是默默数过人头,发现一个不少,放了心。没人晓得她今天才来月事第二日,正在极其痛处之中。
秦基业回来了,带众人走另一条道,一口气走了大半日。
为了如愿以偿与丹歌一同睡,为了随后弄到丹歌,宝卷和封牧特地一路上嚷嚷着,扬言要再揍敢斗。
到了傍晚,秦基业下令在客栈住下,要敢斗单独睡一间房,宝卷和封牧一间房。宝卷见计策起到预期效果,很是欣慰。
吃过了干胡饼作主食的晚饭,天也就全然黑了,凉得叫人想去蒙头睡。去卧房之前,宝卷悄悄到正在收拾餐具的丹歌跟前,对她耳语几句。丹歌见没人留神,便道:“公子放心好了,奴家一准过来!”宝卷道:“千万别爽约啊!”便一步一回头,与封牧去了。
到得客舍里,时辰还早,宝卷恨不能马上就弄丹歌来睡,无奈不能做到。他只得与封牧厮混去多余的时辰。他觉得今晚定能如愿以偿,便癫癫哼着没谱的歌子,一停下就眉飞色舞对封牧道:“我说表弟,这个夜里必定大有意思,你懂还是不懂!”封牧被宝卷说得对男女之道极为神往,不禁跺脚道:“若还在长安,我要个把青衣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可目下偏偏是去江南路上,跟着我的又都是小厮,可如何是好!”宝卷决定逗他一逗:”容易,你的小厮里头说不定也藏着一个绝色小娘子哩!“封牧一惊,便扯起还没一点男子汉味道的稚嫩嗓门:“朵儿,你在哪儿!快带我的全伙小厮过来,有事要验!”
秦基业这两日做得不同以往:临睡之前,仆人端热水给主子洗脚之类的小事不在禁止之列。因此当朵儿带着封牧的另几个小厮到来之际,外头守候的凉州汉并未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