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东是个比宝卷还胖一倍的男人,打雷般喝一声:“来人哪!”话音刚落,外面闪入几个布裙裹身的魁梧大汉,一个壮似一个,叉腰待命。店东吩咐道:“火家,先将此二位少年带去禁房关了,等饿了渴了,想干活了,再给一碗吃的、一口喝的!”秦基业松了手,坐视两个太岁被大汉扛走,踢腾在他们身上。宝卷哭叫的声音传来,道:“秦基业果然暗通强人,变卖人质,你不得好死啊!”敢斗因为上当也愤恨了,在不远处叫道:“秦基业你骗人,本公子日后也决饶不了你!”秦基业抱臂道:“师傅可没骗人,刚来洛阳时就与你们说过此事了,谁想你们却忘了罢。”宝卷气喘吁吁道:“秦基业,你大难不死还不积德,小心再有报应!”秦基业再淡淡道:“大难不死的,该是宝卷王孙才是。”
两个太岁押走后,店东亲热执着秦基业的手道:“秦兄,又是好几年不见了啊!”秦基业伤感道:“半世飘零,一事无成!”店东惊讶道:“哪里?秦兄协助京兆尹、大理寺擒住飞贼,洛阳城人尽皆知。而今大好功名唾手可得,实乃大好良机也!”秦基业苦笑几声,道:“途中出了意外,此番良机恐怕与秦某无缘了。她可还好?”店东少顷道:“既来了,就见见她吧!”秦基业摇头道:“先不忙,愚弟这就赶回长安去,连夜走,回来之后再见吧。”店东又说:“也好,愚兄暂且不说你回来了。那两个京城宝货就交与我了,秦兄快去速回。”
秦基业赶赴长安之前还是看了一眼宝卷、敢斗。他带丹歌一块去,隔着粗木窗棂子,探头见着被上了锁的柴房里,宝卷和敢斗有气无力地躺在马草堆上,昏昏欲睡。秦基业并没有和他们打招呼,也没有让他俩发觉。
见过之后,他便与丹歌上了路,事先没有跟翻雨说只带丹歌去,但她的四个亲兄长,他都一一交代好了。
转眼过了两天,又到了晌午。
猪羊鸡鸭,姜蒜葱椒,稻麦菽粟,煎烤炸煮。不远处就是灶头,各种各样的香气钻入木板缝隙,扑鼻而来。大师傅们忙着之际,嘴里不时哼哼着古怪的小曲,还有索性放声大唱的,把做菜的要点编成顺口的歌子,以提醒自家别忘掉某一关键步骤了。
敢斗、宝卷在肮脏不堪的禁室饿得头晕眼花,渴得口干舌燥,终于支撑不下去了。闻到食物的香味,他俩不约而同擂门哭道:“开门吧!我两人情愿当大店东的小伙计,管吃管喝就行!”
少顷,门外铁锁响了一阵,门吱嘎开了。那几个火家进入来,嘻嘻看着他们,其中一个不由分说先替敢斗、宝卷系上了围单,道:“正巧,有个商家子弟过生日,满满当当请了几十来桌客人,人多菜更多,跑腿的伙计忑吃紧哩。”
宝卷腿脚颤抖着,手伸将出来说:“先给口吃的!”
“先给口米汤也成啊!”踉跄几步,张开干涸的嘴巴,道。
那火家推他俩出去说:“甭管饿不饿,先干起来再说!上这道菜和那道菜的空隙,自有你俩吃的喝的。”
情形属实,是有一个商贾子弟在过生日,包下整个王侯楼的一层二层,扰扰攘攘地在闹,汹汹拳拳地在叫。划拳的,斗嘴的,比量的,夸富的。人委实多,菜委实多,伙计数量原来就有限,还得兼顾其他桌子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