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谢封二位大人也肯定天大的秘密暴露了,所以浑身上下兀自颤栗,凶多吉少的预感,满门赴死的惨相在脑海中你来我去,竟比元宵的彩灯更繁更盛呢。
最后,杨国忠踱到二位大人跟前:
“唉,你俩干的大好事!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哪来安禄山起兵一说?!尔等身为朝廷重臣,不仅不替朝廷分忧,反倒偷偷为子孙后代寻找出路,竟敢把儿子托付秦基业带到江南去避所谓的祸!这是不是死罪是什么?!本相爷干脆禀报给当今天子,索性叫他老人家赐尔等满门抄斩,成全尔等杞人忧天的卓知远见!”
谢封二位大人一股脑儿叩头道:
“宰相大人饶命!”
“饶命啊恩相大人!”
杨国忠眯着眼道:“那就说说,哪来的安禄山起兵造反一说?”
“恩相大人恕罪,”封大人匍匐在地,诚惶诚恐说,“这事说起来,是下官好几番伺候您和圣人用膳时亲耳听到您亲口跟圣人说的,最近一次您哭着同圣人说安禄山至今不肯来京城拜见圣人,说明不久即将起兵……”
话犹未了,手上给杨国忠的骨针扎到了,疼得哇哇哭叫。
杨国忠用脚顶了封大人的背,一连踢了好几下,而后踅转身,看秦基业道:
“哎,只是苦了这个既忠又勇的秦基业了!人家情愿承揽下奸夫的罪名,尔等呢,连草男草女都不如,可见这么大的官原是做不得的!”
谢封二位大人索性豁出去了,先后道:
“相爷有所不知,封大人几次三番告知下官,说相爷您断言安禄山反迹已明。”
“相爷好好想想,前两次,圣人宴请你是不是下官当厨?”
杨国忠勃然大怒:“你二家的丑事本相都知道!封大人,你儿子封牧在路上给强人杀了,葬于御宿原,现如今正在棺木里变臭!谢大人,你儿子谢宝卷才从东都逃回来,正在府上大吃大喝,痛惜美貌的丹歌姑娘身首两处、猪羊不如哩!”
二位大人心里叫苦不迭,不再吭声了。
杨国忠又踱步到秦基业跟前:“这下无须揽下奸夫的恶名了吧?”
秦基业低头道:“既然相爷知道得如此清楚,小人确没必要死撑下去了。是啊是啊,相爷不愧是当朝宰相,无所不知,知无不周。”
听见秦基业话里有话,谢大人、封大人纷纷叫屈:
“虽说相爷是朝廷宰辅,可我等也是当今大家的重臣啊,你派人打进我两家府上,眼里哪有圣人,圣人知道了,不雷霆震怒才叫怪呢!”
趁杨国忠恼羞成怒,秦基业抢先说道:“秦某人倒是以为宰相大人深谋远虑,惟恐圣人给范阳的安禄山派人在饭菜里下毒,特意派人潜入封府,看安禄山那厮与封大人有没暗中交好故而无意中发现两家子弟去江南避祸一事了!”
杨国忠正思虑如何解释,见秦基业替自己解了围,冷哼一声,摆手道:“正是如此。”
谢封二位大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秦基业便大笑起来说:
“如此说来,安禄山即将起兵造反的事却是真的了!”
杨国忠一愣:“我几时说的?!”
秦基业笑道:“才说哩!”
丹歌也道:“对,相爷才说哩!”
谢封二位大人跟着道:
“对对!”
“宰相大人才说安禄山要暗中谋害圣人哩!”
杨国忠实在忍不住此等尴尬,大喝道:“刀婴,你给我砍了秦基业的头!丹歌随后!末了,押走谢品章、封雨亭,请圣人的裁断去!”
如狼似虎的杨府家丁一拥而上,绑住谢封二位大人,押他们到一边,然后那名叫刀婴的家丁拿起大砍刀,对准秦基业的脖项高高举起。面对寒光闪闪的屠刀,秦基业并没有露出惧色,反而顺从地背对他,仰头望着一轮残月,长叹道:
“呜呼老天,我七尺秦基业,文能治国,武能,怀才不遇,落得如此下场,莫非天意么?!”
丹歌在一旁愤慨道:“阿爷,闺女不说永别了,待你走后,就来地下服侍你一辈子!”
杨国忠拊掌拍了好几下:“好一对有骨气的佳父女!砍了,立刻砍了!”
刀婴正待手起刀落,“小人愿意以自家性命担保秦师傅对我大唐忠心耿耿,罪不至死哩”一个高低有调、颇有音律的细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