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琵琶女解愁不知何故,冷笑不止!”
去尘一回头,便看见是真的,勃然大怒道:“解愁,你无故冷笑作甚!”
解愁道:“我有故冷笑哩。”去尘勒转马,上前去喝道:“你的有故却是何故!”
“公子一定要我说么!”
去尘愣了愣,张望四周,见众人都望着解愁,便不得已说道:
“我岂怕你说出缘故来!”
解愁不慌不忙道:“那种场合,公子自家都无缘侧身其中,岂能带宝卷、封驭、晋风三位王孙入得你阿爷家的大门!”
去尘哇地先哭了一大声,又啊地吼了一大声,然后扑向解愁,与她一同掉落到雪地上,掐着她咽喉道:
“我要你死!我要你死,不给我留一丝一毫情面的小贱人!”
宝卷、封驭、晋风和其余人尽皆目瞪口呆了,想劝不敢,想说不敢。还是羊肥赶紧停下报数,扯着窦抱真的马缰道:
“管家可要好好劝住公子了!”
窦抱真巴不得有这么一闹,闹之中可以呆得长一些,以便等赤火回来,便道:
“公子惩处丫鬟天经地义,我岂敢规劝他。”
说罢,又眺望远处。
去尘起身,揪起解愁,去不远处的树之下,频频按她的脑袋,轻声道:
“一会儿回那头,就说你说错了:我爹每年寿辰,我都在场!”
解愁流泪道:“我说的是真话,公子要我死,幸甚幸甚,多谢多谢!”
去尘见她无所畏惧,便先沮丧了,也掉泪道:“不怪你,是我爹不好,叫你随着我去江南!”
“公子要说就说彻底:你爹的不好多着呢。”
“我爹不好,不该瞒着世人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在人世间!”
“这就差不多了。还有,奴家一直等公子来问你娘的事,公子为何老不问?”
“我娘若不是虢国夫人,任她是谁,我都不想晓得她是谁!”
“公子其实也是个可怜人,生怕晓得亲娘的真情实形,灭了高人一等的威风。既如此,何必处处以宰相之子自居呢?”
去尘又勃然大怒了,本想再按她的头,可重新报数的羊肥趁众人不留神,飞速数到了一百,大声道:
“公子,已数到一百了也!”
去尘仰天吼道:“走!无须操心赤火了!多半逃走了!”
窦抱真也知道再也等不回赤火了,便要催动众人重新上路。猪瘦百伶百俐,摸准了窦抱真的心思,下得马去,将去尘的马和解愁的马牵过去,分别搀两人上马。他对去尘道:
“公子,不如留一个火把在这里,树上用刀刻一个箭头。万一赤火回来了,见着了,或许会追来。”
去尘还没说什么,窦抱真便说:“好。”
雪里插入火把,树上刻了箭头,众人便出发了。窦抱真趁去尘在后头为解愁说的话而悒悒不乐,而宝卷、封驭和晋风边走边宽慰他的工夫,快马到得最前头,对打着火把的猪瘦、羊肥道:
“可将末灌进秦基业等人的嘴里去了?!”
两个小厨子无声点着头,手中的火把毕毕剥剥直叫唤。窦抱真伸出手来道:
“可将金盒子还与我。”
羊肥有点害怕,轻声道:“丢了!”
“如何丢的?!”
猪瘦较为沉着道:“就我俩在那儿,干的又是杀人营生,那金盒自然是吓丢的!”
窦抱真愈加怀疑道:“具体情形可说仔细了!”
猪瘦当下便哭道:“那粉末一进师傅嘴,血便涌将出来!故此吓得我两人拔腿便走,丢了那盒子!”
窦抱真将信将疑,睃了睃两人衣裳上并没与赤火搏斗的痕迹,道:
“这倒情有可原。丢了便丢了。”
羊肥哭道:“你老窦要杀人,何必唆使我两人做!伤及子孙后代的阴骘,如何是好!”
“无妨,反正已经杀了!相爷早说了:若是秦绩胆敢危害到我儿去尘的性命,你便用毒药杀了他。秦绩不肯去古城,便是危害公子的性命!”
猪瘦道:“既杀了,就没法救回性命来了,只是窦管家切不可忘了我两人的功劳:等以后回到长安,请您老人家说服相爷抬举我两个!”
窦抱真说:“这个自然。”
实在想知道赤火到底怎么了,便说:“你两个奔驰回来之际,没在路上撞见赤火在路旁林中出恭?!”
“羊弟,你闻见路上有散发出来的臭味不?”
“不曾闻见。你闻见了?”
猪瘦道:“俺也不曾闻见!”
窦抱真心里忐忑不安,对自家说:“兴许是给野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