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七回(上)(1 / 2)天马行歌首页

互相间已来不及再叙离别之情了,惟一逃脱的那个家丁往北找着李猪儿人马,说了这边树林子中发生的一切。胡茄早已响起来,呜呜咽咽,哀哀戚戚,四野一片回声,似在包围树林。窦抱真醒了,听见了,望着秦基业,冷笑着,想见见他该将如何应对。

秦基业胸有成竹,赶紧叫突厥汉、敢斗等人砍伐下若干树干,扎在马尾上,催动它们奔跑,以期扬起相当的烟尘来。今晚仍有月,极大很圆,故而烟尘上升,足以叫李猪儿的人马望见。果然,多疑的胡人停了向前,前了又往后,惟恐那个家丁为秦基业收买,谎报军情,引诱他们进入包围圈。不过,李猪儿也不想闲着,下令胡茄吹个不停,刁斗敲个不屑,尽可能扰乱秦基业一干人的军心。

秦基业下令曳落河带敢斗、秦娥、丹歌等人用刀剑加工枯死的树木,做了许多锋利的木蒺藜,悄悄埋于树林四周。他自己亲自询问刀婴等人:

“李猪儿究竟何许人?光听名儿,似乎是个既丑陋又猥琐的汉人,不是独当一面的将才。”

刀婴为了活命,便一五一十,说了李猪儿的来历:

“那厮原系靺鞨人,现年也只二十三岁。十一二岁便遭阉割,入大帐侍奉安禄山。长相嘛,跟名字相反,是个既娉婷又美貌的少年郎儿,看着似姣好的女孩儿一般,所以深受安禄山那贼人的宠信,有时还得侍寝安禄山,难怪要遭阉割。”

秦基业几番因贩马进出过范阳,忽然想起此人来,便拍着额头道:“不错不错!安贼身边是有一个忠心耿耿的阉奴,平时铺榻叠被、脱靴解衣都由他来弄。俺前年还听说安贼若趴着玩女人,因过于肥胖,肚皮上的肉便肥耷耷掉落下去,盖住女人的阴门,他那老儿进入不去,碰的倒是自家的肉,只得下令李猪儿一同上榻,在自家身后佝着腰,用双手捧住往下掉的肚皮肉。实在可笑,那么一个阉奴,安贼也敢差来,从俺手中捉去尘等王孙么?”

刀婴讨好他说:“师傅切不可小觑了他!那李猪儿自诩从小追随安禄山习武,近年来又得着黑山高人的指点,愈加便马利弓、能枪会刀了!”

秦基业虎着脸,抽他一巴掌道:“死到临头还狐假虎威,贼心不死啊!由着李猪儿来便是了,看我不反捉了他,叫安贼另觅一个捧他肚皮肉的阉奴去!”

刀婴说:“小人好心,师傅曲解了哩!”

天亮时分,十来个贼兵试着摸过来,在众少年看来,长得半人半鬼似的,却叫预先埋下的木蒺藜弄得人仰马翻,剩下没死的,给后头跟着的贼兵接应走了。如此一来,那李猪儿愈加吃不准秦基业有多少人马,暂时后退了,不远不近围着。虽说李猪儿从刀婴嘴里获悉全部王孙加上扈从他们的人至多不超过二十个,但他通过起来的烟尘,担心秦基业一路南逃,邂逅溃败的官军,跟他们结成联盟,数量在五十以上一百以下。

秦基业暂时消除了外患,便着手解决内忧。为了叫去尘、宝卷等太岁在乱世中学到必要的防身本事,以便尽可能存活下去,他自出发以来破天荒决定大开杀戒。他一个人先在林子里琢磨定了人选,死去的人选,行刑的人选,并不与任何他人商议。出来之后,当即下令道:“押来窦抱真、刀婴等一干奸人!”

秦娥、丹歌和敢斗应声带鱼二、元宝押来捆着的窦抱真、刀婴等五六个人。窦抱真等人虽晓得此番凶多吉少,可仍不想死掉,一个个跪在草地上,一会儿头高,一会儿腚高,高叫着:

“饶命!饶命!”

秦基业道:“饶得饶不得,休问我,问你们自家造过多少孽,可恕不可恕!”

窦抱真自知必死无疑,便不再叩头了,转而威胁说:“再怎么说,我窦抱真都是大唐宰相杨国忠府中的大管家,你秦绩即便要我死,也须求得杨相爷一纸钧旨,否则纯属发泄私愤置我与死地!”

秦基业笑指去尘:“去尘王孙便是杨相爷少子,老窦莫非忘了?去尘,我且问你,你爹若是获悉窦抱真的所作所为,该如何处置他?”

去尘朗声答道:“定然勃然大怒,立刻喝令:一刀挥为两断!”

窦抱真才抖了抖,随即耍无赖道:“说到底,你杨去尘并非我家相爷堂堂正正、有名有册的孩儿,是他老人家十八年前,与一个不正经娘子寻欢作乐生下的野种,自然不能代替我家相爷下令处死我!”

去尘登时癫狂,抢过去,饷窦抱真以柔拳软腿,嘴里喷出的言语反倒威力十足:“窦抱真,你死到临头还血口喷人!我打杀你去见阎王爷!”

窦抱真再三跌到爬起,哭哭笑笑道:“杨去尘,可笑的是你!瞧瞧你,身上没几斤气力,打得我老窦不痛不痒,愈加证明不是正经女人生的好行货!”

去尘怒不可遏,如幼虎一般扑翻他,死命掐住他咽喉道:“这下杨去尘有没有几斤气力,你倒是大声说将出来!”

秦基业惟恐去尘轻易要了窦抱真的性命,起不到应有的惩戒与训示作用,便让绝地、超影去拖住去尘。可此时去尘早已如烧荒的野火一般熊熊燃烧起来,哪肯回去,于是趁机哗啦两声,抽出绝地的佩刀,咆哮着要去砍下窦抱真的脑袋。

窦抱真却全然躺下,梗着颈脖子道:“杨去尘,别失手,砍准些,叫我的一汪粘血浅你一身!”

去尘登时煞白脸了,蓦然弃了佩刀,神情沮丧道:“要杀,我叫师傅杀你,免得脏了我的手了!”

窦抱真登时怪模怪样奸笑道:“哎哟哟,不砍了!杨去尘不敢砍他家老奴窦抱真首级了,越发见得我恰才的话说对了,绝不是正经女子生的杂种!”

刀婴见窦抱真如此猖狂,受了莫大的鼓励,索性也丢了恐惧,咯咯笑将起来,同样猖狂得很。其余家丁自觉罪行要小些,或许有活路可走,故而仍伏着脑袋,小屁都不敢放一个。

去尘垂头丧气回到少年行列中,喝令秦基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