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沉重往前跑,一不留神,踩在矮草中雪凝结成的冰了,连同丹歌一同摔出去几步远。秦娥、敢斗等少年顿时惊呼出声,火速去两人边上。
宝卷仰面躺着,手蒙住眼对敢斗道:“好兄弟,再怎么着,你千万别对我说丹歌已……已那个了!”
“别胡思乱想了。”
翻雨说:“是姐姐不好,不该让与你!”
秦娥惊喜道:“怪了怪了,姐姐倒摔醒了,头挨着冷雪的缘故吧!”
宝卷便不顾身上有好几处火辣辣生疼,一骨碌起身,扑去攥着丹歌的手道:“姑娘,宝卷摔痛你了吧?!”
丹歌白得如同雪原的脸上绽出一丝微笑:“不必为我一个人这么赶急路。”
对秦娥说:“你不是说过时间绰绰有余,不会遇不着师傅他们的?”
秦娥一把抱她起身,叫翻雨扶正她,用自己的背去接她:“姐姐,剩下的时辰不够了!不要紧,没关系:你的妹妹留着点气力,你的翻雨姐姐留着点气力,宝卷有气力,敢斗有气力,猪瘦、羊肥都有气力!甚至封牧,生死之际也有气力!”
封牧一路看着丹歌给接力驮运,给深深感染了,于是高叫道:“一点不错,俺的好表嫂,俺封牧忽然觉得自己也是男人了,有气力的男人了!”
对秦娥:“我来!我来我来,你放下我表嫂!”
但丹歌不知哪来的气力,忽然挣脱下来,主动摔在矮草之中,说:“我宁可做绝地大哥,也不叫你们用稚嫩的身体轮流驮着我走!”
宝卷叫了一声,直接去驮她起身,为了避免翻雨听到,轻声说:“糊涂的丹歌,你岂能自比绝地:他是粗汉子,你是细娘子!”
“可我身上热得厉害,头挨着这残雪别提有多爽快了!”
秦娥道:“敢斗,赶紧拢点雪来!”
敢斗便去积雪多的地方,拢了许多雪,搁在外衣前襟,双手提着奔跑回来。秦娥双手紧按积雪成长条状,搁在丹歌高洁的额上,竭力笑着说:
“姐姐提醒妹妹了:阿爷早说过,若是实在烧得厉害,雪覆在额上多少有点用处。”
丹歌说:“果然,舒服多了,暂时不昏沉沉了。”
秦娥笑着说:“姐姐说得对,还来得及,不必恁么着慌。”
丹歌转头望宝卷说:“妹妹,我想对宝卷说几句话。”
秦娥就与敢斗、猪瘦等人起身走去一边。
就两个人了,一个躺,一个蹲。丹歌说:
“公子,我或许是要死的人了……”
宝卷作速捂住她嘴说:“不许说这个!”
丹歌费劲举手,移开去他的手道:“有些话再不说,我怕是死不瞑目哪!”
宝卷双股泪哗哗流着说:“还是不放心你爹娘下落吧?”丹歌略微闭了闭眼,泪水无声流下了。
宝卷捧着心说:“你这么一问,我这里叫痛了:我掠了你,你活生生同你爹娘拆散了,如今生死未卜,不知去了哪儿。我阿爷真的说过,那天重新去凶肆,再不见他俩了,至今连我都纳闷呢。
”见他这般难受,丹歌反倒不哭了,勉强笑着说:“公子过去错了,现在好了,这就足够了。”
宝卷埋头在她胸前道:“别死,等灭了安禄山那厮,花再多的钱财与精力,我断断找回你爹娘来!”
“那就拜托了。好了,我想一个人躺一忽儿,与我远在什么地方的爹娘最后说上几句话。”
宝卷点头抹泪,起身去秦娥、敢斗等人边上。见他来了,丹歌一个在朝天空说话,秦娥很吃惊问道:
“怎么了?!”
宝卷说:“与她爹娘说话。”
秦娥呜咽道:“姐姐是觉得自家就快不行了,故此借助风势雪力,与爹娘说话。可风是从朔方来的,她的话飞去南边了!”
敢斗一直想说什么,憋着,这下再也憋不住了,脱口而出道:“丹歌妹妹的爹娘已不在人世了!”
秦娥、宝卷捉住他手道:“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是元宝说与我听的。他与鱼二最为交好,是从鱼二嘴里听说的!”
宝卷道:“鱼二说她爹娘如何死了么?!”
“没说,只说是死了。”
翻雨说:“有些话怕是不便说,索性等到跟秦大哥他们会合了,鱼二又还活着,由丹歌妹妹亲自问清楚吧。”
秦娥说:“是,这样好。不过,所有人暂时瞒着丹歌她爹娘已死的噩耗。”
众人皆点头,敢斗加了一句,说:“可一定要救活丹歌,不能让她……”一
直憋着痛恨自己的宝卷终于说话了:“有其父必有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