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基业原本在树下坐着,眼下起身过来,对随秦娥走的人道:
“你们八个少年着实不容易,面对种种危险,却处之泰然,足见师傅当初叫分头赶到这里的计较真正做对了!”
随秦娥走的人都说主要是秦娥本领高强,遇事冷静。秦娥不好意思了,绯红俊俏的脸蛋说:
“单山不成岭,独木不成林,若非翻雨姐姐的帮衬,若非你们六个人一路协助,我哪来那么大的胆量!再说了,我没啥值得谬赞的,真正计较了说,我以为解愁妹妹是最为智勇双全的:她一个人,我们许多人。”众人觉得很有道理,不禁望着解愁了。
猪瘦好奇说:“解愁妹妹,你身上莫非带打火石了么?”
解愁摇头说:“不曾带着。”
羊肥愈加惊诧了:“可你如何生得这火的?!”
“这个容易:我找了把石刀样的石片,去林子外砍下一块冰来,以手摸圆了,一头收纳日头,一头照见细草,过不了许久,细草便起了烟雾,侥幸燃着了。”
猪瘦道:“这本领我倒不曾学得,你梦见高人指点了么?”
解愁笑道:“确是高人指点的,却不是梦中遇见的,而是路上碰见一个深目高鼻的西土僧人,跟他学得的。那人也在流民之中,说他的国度天寒地冻,都用此法生火。”
猪瘦道:“姑娘莫要吝惜,赶紧教会我与羊弟!”
解愁笑着说:“不必着急,林子外的日头已不旺了。明日若还是旺,定然转教给你两个。”
羊肥欢天喜地道:“如此便好!”
众少年都在大石锅四周站着,跟解愁说着话。只有晋风没过去,悄悄哭了,想趁所有人不留神钻出树林子去。幸好秦基业见她要溜,快速挡住她去路。
晋风哽咽说:“师傅无须拦住我,由我自个去外头走一走便回来!”
秦基业正色说:“师傅方才听见解愁姑娘没怨恨你,你也不必再嫉妒她,此后真像亲姐妹一般跟她相处就好。别出去,外头情形尚不明朗,里头却还有嫩驴肉吃,吃了就过汝水去。”
“我打昏解愁的事师傅说与秦娥、敢斗听了?”
秦基业说:“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晋风这才止哭了。这时,那边的解愁忽地叫道:
“不好,这驴肉居然没搁盐!怪我是权贵人家弹琴奏乐的青衣,身上一向不曾带着盐巴!”
猪瘦、羊肥赶紧脱下皮靴,从里头抠出两小块盐巴来,以柳叶刀批得如霜似雪,搁入锅去。
去尘目瞪口呆一忽儿,笑骂道:“黑昆仑,盐贱得很,何必当宝贝,纳在皮靴里!”
猪瘦一本正经说:“王孙哪晓得战时乱时,盐巴都比细软都值当许多,没盐巴吃的日子你倒过几个月给我看看!”
羊肥道:“保管身软脖粗,奄奄一息哩!”
去尘吃惊道:“你俩说的可是真话?!”
猪瘦、羊肥一头一个批着盐,颔首不止。
去尘叹息说:“这我从不晓得!”
宝卷却掩鼻道:“这肉臭不可闻了,如何吃得下去!”
封驭附和说:“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直闷闷不乐,总是看着鱼二的丹歌这才对宝卷说:“那你不必受罪,也好叫我几个多吃些驴子肉进肚皮去。”
宝卷说:“这可不成,吃还是要吃的:一手掩着鼻、一手抓吃肉如何?!”
众少年都热烘烘笑将起来,因挨着旺旺的火势,脸上无不血红一片。
待到驴肉酥烂工夫,秦基业与秦娥、敢斗、晋风过来了。秦基业笑对解愁道:
“好闺女,这肉就由着你的好恶来分,你喜欢的人多分一些,你不喜欢的人就少分一些。”
又对其余人说:“诸位切不可像从前那般争先恐后、你抢我夺了。”
也是怪,去尘、宝卷都应承了,只有封驭说了几句牢骚话,可也与其他人排成一字长队,接受解愁分的肉了。解愁公公平平,每人分得的都差不多大小,即便是分与去尘的。她说:
“头一遭的肉均等吃,第二回就看各人胃口大小如何了。”
宝卷很满意说:“姑娘这么着加一句,我心里头顿然踏实多了!”
刚说完,却发现丹歌总在看鱼二,鱼二看到了,总在回避丹歌的盯视,顿时想起丹歌爹娘不明的死因来了,心里又揪紧了,嘴上便重新沉默。
晋风在秦基业后头排着,位于最后一个,随着愈加挨近解愁,身子不禁抖着了。秦基业分到了,让开去与其他人一同吃,吃时尤其留神晋风与解愁的动静。
晋风垂着头,一声不吭。出乎意料的是,解愁割下一块最大,用猪瘦、羊肥砍去皮的松树枝插着递给晋风,且又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