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回(下)(1 / 2)天马行歌首页

秦基业叫少年先开弓渐渐受到了效果,所有人差不多都能将弓开到六七分以上,极个别的竟能开满了。至于宝卷,虽说还有些吃力,可毕竟能开到八分了。丹歌看他忙于开弓,怕他过于用力而损伤了肌腱,凑近他道:

“王孙不如歇一下。师傅说过了,习武须得细水长流。”

宝卷不肯放下弓来,又开着,粗声粗气道:“这回非开到十分不可!”

可怜气力不加,都没到六分便弃弓于地,沮丧坐地道:“没奈何,今日气力只见少不见多,只能指望今晚睡一觉,明日能开出十分弓来!”

丹歌挨着他坐,与他一同看其他少年如何开弓。

秦基业、秦娥一边站着,言传身教,点拨这个,开导那个。秦基业说:

“今日差不多了,不宜过度,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人人懂得。”

“结束之前,每人可再开一番弓,”秦娥说“叫师傅与我脑瓜里记得你们各人的成绩也是好的。”

宝卷便起身,与其余少年站一块。众人挨着开,秦娥则用树枝在还未践踏坏的雪地上记下各人的开弓程度。秦基业说:

“还算不错:敢斗开到了九分宝卷开到了七分,不过曾开到过八分晋风开到了六分解愁开到了七分只有猪瘦、羊肥、鱼二、元宝都开到了十分,多亏平日里多有劳力支出,早早养就了一身气力。好吧,一同回村子去吃中饭吧。”

众少年都跟秦基业父女回去了,执着弓箭。宝卷却不肯挪动脚步,与什么人赌着气似的,丹歌问不出个缘故来,便跑去对秦基业说:

“宝卷不肯回去,噘着肥嘴哩!”

秦基业叫众人停下,自己与秦娥一同回去问:

“宝卷,你怎的了?方才还好好的嘛!”

宝卷瓮声瓮气说:“习武轰轰隆隆、热热闹闹,可就是肚皮愈加空空落落、冷冷清清了!”

丹歌与秦娥登时笑将出来:“不为这个,却为哪个!”

“师傅确实听见你们肚子里咕咕叫唤了,故而叫停了,催你们回去吃东西哩。”

宝卷愣头愣脑说:“不错,吃东西,可吃的是啥?除了橡子还是橡子,连放粪排便都大不易了!”

秦基业道:“觉得天大的委屈了?”

宝卷振振有辞说:“今日是天宝十五年头一日,又是大年初一,早起罢了,开弓也罢了,可仍吃橡子,师傅未免有些不近情理!”

“由着你的意愿,你怎的要求师傅?”

宝卷愤怒道:“最径直不过了:都带出弓箭来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射一些,弄回去吃!”

秦基业还来不及接茬,只见前头等着的少年都回来了,仿佛都觉得委屈,甚至是敢斗。晋风啜泣道:

“师傅,昨晚我几个女孩儿都哭了,思念家里人哩。”

宝卷见有人帮衬,越发扯住秦基业袖管:“师傅与秦娥既有如此高强的武艺,不如射几头野兽给我等好好补一补身子,不然我这两把板斧砍不中树木,倒要掉下来砍中自家的手与脚哩!”

晋风又说:“俺还没说完:便是秦娥妹妹,居然也哭了。我几个奇怪了,道:你阿爷就在眼跟前,为何仍哭想家里人?她却说:我有另一个从小抚养我成人的爹,不知是否逃到蜀地去了,多想念他做的菜肴啊!”

秦基业吃惊望着秦娥道:“你恁么说了么?!”

秦娥点头道:“是说了,闺女只是有些想吃东都出名肉食罢了。”

秦基业叹息说:“既然你我都在大山里,吃的东西,尤其是兽肉不怕短缺。可师傅不能就这么替你们射来,交给猪瘦、羊肥剥了皮煮着吃。师傅不是一个忍心的人,可没得法子,只能再过些日子让你们吃肉了,而且要你们自家出力猎得兽肉来吃:箭射杀的,刀搠死的!”

“师傅自有师傅的苦衷。”秦娥全然明白了,说了,又看了敢斗一眼。

敢斗领会了,用低沉的声音说:“我想,师傅是以粗粝的橡子逼迫我等尽快学会武艺,而后用学得的本领射杀野兽,吃个痛快!”

秦基业抚掌道:“说得切,敢斗真可谓看进师傅的内心里去了!”

宝卷急了,道:“到时候我等自会照师傅说的做的,任你是啥牲畜,碰见了就射杀了吃,可眼下师傅何必要折磨我等呢?!”

丹歌怕他触怒秦基业,劝解说:“回去吃橡子也不错。公子主要是不够吃。不妨,我吃不多,你吃我的!”

宝卷掉泪说:“丹歌啊,你还在养伤口哩,那些橡子都得吃了!不,你不能再吃橡子了,要吃肉,好好吃肉养好创口!”

“丹歌的脚伤基本好全了,宝卷,你无须抬她的伤来压师傅!”秦基业执念说,“不行就是不行!要吃肉,赶紧学会武艺,最起码箭射得又精又准!”

宝卷哭着说:“我已能在树上吊一百多下了,师傅不夸赞,光训斥,古往今来可曾有这般当家长的师傅么?!”

众少年略微笑了,随后又都沮丧了。

秦基业沉吟一番,捏了捏宝卷的两条胳膊,转移话题道:“似乎比早上来时结实些了,不那么虚浮了。”

磊磊乱石之后躲着去尘、封驭。他俩听见了,也看见了。去尘抑制不住兴奋道:

“这下好了,宝卷一行人不满秦绩那厮的淫威,就要造他的反了!”

“那厮若让了步,”封驭说,“等于弹压失败了”

“可你要这么想事:只要秦基业一让步,以后便再也管不住他们了,你我也好趁机说他自定的规矩没规没矩了!看他如何再敢以克扣食物的方式逼你我习武!”

封驭则说:“别看我表兄跟着习武,可还是从前的谢宝卷呢:想吃的就嚷,没吃的便闹,没好吃的便叫!”

他俩发上述议论之际,秦基业向围着自家的少年说:

“尔等无须再说什么,你们的心思师傅都清楚了。好吧,打不打猎,容师傅思忖一忽儿,自会答复的。”

便去一边走过去走过来。众少年看着,无数双眼睛左来右去,期待着他说“行,猎吧”可秦基业走回来,停下道:

“师傅订的规矩不能自家先破坏了!再吃一个月橡子!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饱着饿着,随你们自家定夺!”

宝卷绝望了:“可我几个少年里头,暂时没一个能射得猎物吃啊!”

“所以下午还得来这里,照旧练下去,早一日练成早一日吃肉!”

众少年实在没办法,便垂着头,跟随秦基业回村落去了。

又是敢斗突如其来便有了一个新奇念头,能叫众少年都吃上肉。他对秦娥耳语几句,秦娥就连连叫好,而后对秦基业说:

“师傅,没错,至少这些人里头有一个能用弓箭打猎!”

秦基业笑问道:“莫非敢斗他自家?”

秦娥道:“不是!”

秦基业道:“那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