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的伤,才是他最大的遗憾。
至死,难以释怀。
忽然,闹铃响了。
现实的声音,拉回的李景的神思。
他顿时关掉了闹铃,起身去了厨房。
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碗参汤。
曲笑看着汤碗里的那根人参,是一种很名贵的野人参,有时候,市面上会炒到,万元一根。
他轻轻地把李信扶坐了起来,一口一口,极尽耐心地喂着他。
灯火如豆,映在他长满了老人斑的面上,那份沧桑里,似也添了几分平和。
此时的他,只是一位,把儿子,当成了全部生命慰藉的慈父。
曲笑没有打扰他们,静静安坐。
她看着李景面上的祥和,看着他眸中,浅显、却真诚的笑意。
此时,应该是他,难得的,把自己从水深火热中放却之后的片刻安宁,与幸福吧。
一碗参汤喂完之后,李景扶着李信躺好,让他好好休息。
曲笑也柔声道:“做个好梦,梦到光,梦到彩虹。如果你愿意,我会再来看你的。”
如同之前师哥被李景赶走那日,此时,他恋恋地看着曲笑。
她的眸中润着清碎的笑意,似琉璃,敛尽月光。
他也好似沐浴其间。
听闻彩虹很美,七彩斑斓,似万花筒的盛放,那是不是就像,此时,他看着曲笑笑脸时的心情?
自此,他心有彩虹,永久定格。
终于,他随心的,点了点头。
心里默道:“曲笑,你也好梦啊!”
李景拉上了床帘,向外走去。
待曲笑也跟了出去后,他把李信的房门也关上了。
随后,坐在了堂屋里。
曲笑依旧在他对面坐下。
抽完了一支烟之后,李景才涩砾着嗓子道:“你一直劝我们,放弃以前,还自己解脱,那为什么,一谈到以前的家仇国恨,你却说勿忘国耻?”
“勿忘国耻,是因为,落后就会挨打,而国恨家仇,尚且未报,历史的创伤,难以抚平。让你们还自己解脱,则是因为,你们有国的庇护,有国作为依赖,你们所遭受的一切不公,不管过去多久,国始终记得,且终会为你们伸张,还你们一个公平公正。”
“是国扛下了一切,给了你们得以自我解脱的这个机会。难道,唇亡齿寒的关系下,我们能够,且忍心看着我们的国踽踽独行吗?”
李景似被说动,陷入沉思。
只是,他自我偏执了多年,脑海中的那根轴筋早已锈住了,似是就为了较劲,他又问道:“缩骨功也算是种功夫了,而武术,没有国界。”
“武术,是没有国界。但是武术家,有国界!”
李景的身子,似狠狠地颤动了下。
一直强撑的侥幸,瞬间崩塌!
是啊,武术家,是有国界的啊!
终究,他还是错的,错的离谱。
错的,不可原谅。
他的肩,颓了下去。
而他也已察觉,他的脊梁,竟是早已腐朽。
他不会说“抱歉”,因为他自己,一直都未相信过“抱歉”。
他只是问道。
“法律,什么时候会处决我?”
“当你意识到了,你罪有应得的那一刻起,你的灵魂,已经得到了处决。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应该也是一种,精神的解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