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泽雪被送回病房,厉泽勋已经备好温热的白开水,润湿毛巾,轻轻擦拭妹妹苍白清秀的小脸儿,短短四十八小时,厉泽雪憔悴干枯,像一株没有生气的秋日落荷。
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擦试妹妹秀气的眉骨,消瘦的脸颊,却停在干裂的嘴唇上,眉眼间,多了几分不忍之色。
抽搐中的病人最怕无意识地咬伤自己,所以厉泽雪当时的口舌被医生想办法控制住,如今干裂红肿,细小的口子渗出丝丝血迹,那疼,钻进厉泽勋的心里。
“我来吧。”
简珂接过毛巾,一点一点地将厉泽雪嘴唇上的死皮蹭掉,动作轻柔缓慢,仿佛厉泽雪娇嫩如未满月的婴孩。
处理干净嘴唇上的杂屑,简珂取出随身携带的凡士林唇膏,轻轻涂抹到厉泽雪的嘴唇上,边涂边说:“真是漂亮的姑娘呢,不上妆都这般周正。”
若是以前,她所做的这一切,无论怎样自然真诚,厉泽勋都会强行判定,她是为了达到目的在演戏,而现在,厉泽勋才渐渐看清,这个人倔强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善良简单的心。
“等小雪醒了,会像嘉赫一样喜欢你。”厉泽勋说道。
脸蛋洗干净,嘴唇也被唇膏滋润,厉泽雪的气色比刚才好了些,简珂心生怜爱:“我也喜欢她呢,虽然第一次见面,即使不说话,也感觉得到,是个善良活泼的好姑娘。”
厉泽雪的四十八小时,也是简珂不眠不休,陪伴着厉泽勋的四十八小时,一张俏脸上满是倦容,眼睛中布满红布丝,若不是五官精致的底子还在,简珂的憔悴,并不比厉泽雪少几分。
她在屋子里忙碌,找护士要来新的暖水瓶,将厉泽雪日常的药瓶按顺序摆好,再将被子掖好,枕头扶正,端着那盆厉泽雪换下来的衣服要去洗时,厉泽泽勋拦住了她。
“还真正自己是厉家免费的保姆,什么都做?“
“我只是……面对厉小姐,心中有愧。“
她还在自责于那支药物的事。
“药的事,不要再纠结,难道你以为自己可以左右我?我会因你而心软,别妄想。“厉泽勋的脸上的讥诮,令简珂一阵恍惚。
仿佛回到初遇时。
淡淡清冷的疏离,眉眼如冰的漠然,厉泽勋还是厉泽勋,他也只会为他的妹妹而痛苦,而心软,简珂一身冷汗,她以为见过这个男人狼狈的样子,就能走进他的内心?
她以为自己的那些无理取闹,他会就范吗?
“你也看到了,嘉赫没人带,他那些稀奇古怪的念头,连傅瀚也受不了,一支药换一个免费保姆,难道不划算?我厉泽勋儿子,值得。
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了,若现在你想放弃带嘉赫,准许。“
简珂呆住,是她看错了他吗?半晌,才鼓起勇气:“厉泽勋,你故意说这些的是吗?你怕我太过自责,面对你的妹妹,我总觉得自己是个无情的掠夺者。“
厉泽勋冷笑,捏起简珂的下巴:“别自作多情,你以为,你是谁?”
简珂退后一步,这一步,咫尺天涯,将他们这共同进退的四十八小时,一下子抹得干干净净。
“我答应照顾嘉赫半年,说到做到,不会变。在你面前,我虽然卑微,但言而有信四个字,还做得到。”
她转身,不再看她,纤丽的背影,升腾起一丝透明的哀伤。厉泽勋被这哀伤刺痛,一阵恍惚,他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他不希望她再自怨自艾,总是自责,他做错了吗?
“简阿姨!”
“帅叔叔!”
厉嘉赫和布布进门,刚要喊叫,看到厉泽雪躺在床上,马上噤声。
“嘘……布布姐姐,我带你去看我小姑姑。”厉嘉赫牵着布布的手,轻手轻脚地走到厉泽雪身边。
“呀,你小姑姑好漂亮,和我妈妈一样漂亮!”布布小声赞叹。
两个孩子站在厉泽雪的床边,脸上露出快乐的表情,原来他们的祈祷真的有用,小姑姑不会离开他们了,小姑姑早晚会醒来。
孩子们心思简单,曲卿余和傅瀚却感觉到了屋子里气氛的诡异,两人带着询问对望,曲卿余忽然想起,自己正在烦那个男人,一变脸,傲娇地转过脸去。
傅瀚倒觉有趣,他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文艺女青年,这位女编剧,有点儿意思。
“布布,回家吧,太晚了,小姑姑也要休息了。”
简珂跟嘉赫和傅瀚道别,带着布布和卿余离开,没有再看厉泽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