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模的成绩下来后钟念又喜又忧,喜的是持续进步,忧的是离大依然遥远。
他自认已经花了百分百的力气连做梦都在背公式每天严格完成江传雨布置的每一项任务可考试实在太难了,知识点浩如烟海,每做一张试卷就如同开一个盲盒总有让人目瞪口呆的惊喜。
太难了,对一个总分常年稳定在450左右的学渣来说,提高将近200分实在是太难了。
像是用孔洞粗大的筛子在沙滩上挖沙一筛子下去,看着满满当当提起来后沙子能漏出一大半,再倒入桶里就只剩掌心大小的一捧了。
高压和少眠让钟念陷入了焦虑把十个指甲啃得光秃秃的,江传雨不在那几天,无法靠信息素助眠整晚整晚地睡不着,等江传雨回来,看到钟念憔悴了一大圈吓得他再也不敢离开半步。
老成把钟念树立成典型了大会小会上不停地拿他举例
“大家看看半年时间,我们钟念同学能从428的总分提高到574!这说明什么?天道酬勤!”
“钟念是智商特别高吗?是运气特别好吗?都不是,是勤奋和破釜沉舟的努力!”
下面有人接话:
“是有奥赛金牌的男友。”
老成两眼一瞪:
“那人家也是兢兢业业学出来的!有本事你们照着钟念的作息学,有不懂的随时来问老师啊!”
“资源是共享的,区别在于你们愿不愿意用!现在还剩68天,大家要把每一天当成世界末日去过!抱着不学习就会死的心态,去拼命!”
“别等十年二十年后,后悔当初没再努力一把,上个更好的大学!”
“别让你的青春,空留遗憾!”
这种全民打鸡血的氛围深深刺激着钟念,他像只惊弓之鸟,一旦发现不会做的题,就高度紧张,抱着错题本喃喃自语。
江传雨心疼坏了,好几次在深夜拉着濒临崩溃的钟念,一遍遍地劝:
“别学了,我不去大,你考上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但钟念不服输,把眼泪一擦,提笔再来。
“这山我已经爬了三分之二,我不会在这时候放弃的。”
江传雨看着他,眼里全是担忧,
“但剩下的三分之一是最难最险的。”
钟念现在的脾气是一点就炸,气全都撒在江传雨身上:
“你别老说这些让人泄气的话!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扶不上墙吗?你他妈多给我鼓励行不行!”
江传雨根本不会吵架,一着急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不需要这么累,你上什么大学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以后我能让你衣食无忧,不工作都完全没问题!”
钟念不可置信地盯住江传雨,颤声问他:
“因为我是,所以就该上二流大学,以后靠p养吗?”
这话题无法继续了。
江传雨见钟念说不得劝不得,一时气急攻心,发病了。
钟晴出差一周回来,发现家里的两个娃一个心态爆炸,一个发病自闭,惊得下巴落地,一个头两个大。
不都成年了吗,还这么不让大人省心!
钟晴先冲进钟念房间找他谈话。
她语重心长地劝:“你稍微正常点,就算进不去大,以你现在的成绩,一本的法学院基本都没问题,只要稳住就好了。”
钟念梗着脖子:“我就要跟雨神当校友。”
钟晴看着钟念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不免心疼,
“何苦钻那牛角尖?学历不是唯一,能力更重要。”
钟念充耳不闻:“我就要!”
钟晴有点火了,“这是你想要就要得到的吗?谁让你以前混日子去了?你学这么一年半载就想进名校,让那些认真学习了十几年的人怎么想?”
“你现在也成年了,该接受社会的毒打了!别以为家里有钱就什么都抓得到!”
“要么混吃等死,要么比所有人都努力,别想两头都占!”
“我已经比所有人都努力了!”
钟念气得眼睛发红,拿笔的手都在抖。
“你努力得太迟了!”
钟晴的声音比他更大,直接拍桌,气势如虹。
“你去问问你们年级前十,有哪个不是从幼儿园就开始补课?人家这十几年玩的时间加起来都没你一年玩的时间多!
“你又不是智力超群,凭什么努力半年就能超过别人!”
钟念被她吼出了眼泪,委屈至极,
“我已经拼尽全力去补救了!现在无论多努力都不行了吗?”
“很有可能不行。”
钟晴盯着钟念的眼泪没动,缓了下语气继续说:
“不过你面临的并不是死局,可以换目标,或者复读一年,你的选择还有很多。”
“但你必须知道,这世上有太多东西,是不管你多努力,都无法得到的。”
“年轻人,可以有创造奇迹的勇气和决心,但不能指望奇迹次次都会降临。”
钟念抽噎了好半天,总算平静下来,钟晴把纸巾递给他,揉了揉他的发顶,
“刚才那些话,传雨是不敢告诉你的,只能我来做恶人,戳破你的童话泡沫。”“念儿啊,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大大超出我的预期,放松点,别把自己和你p逼死好吗?”
听到最后一句,钟念总算想起了好久没见的江传雨,他吸着鼻子问钟晴:
“雨神呢,出门了吗?”
钟晴暗自叹气,周末两天就闹成这样,自己再不回来,怕是救护车都要来。
“传雨发病了,把自己关在楼下,两顿没吃。”
钟晴瞥着钟念,问他:“你都没去看看?”
钟念猛地收住眼泪,但止不住地打哭嗝,
“我、我不知道他也没、没说。”
钟晴脑袋一摆,
“那还不快去?”
客房房门紧闭,钟念在门口徘徊良久,终于鼓足勇气敲门。
“雨神,是我。”
门很快打开,房间里拉着窗帘,光线幽暗,海水味虽然浓郁,但毫无气势,跟主人一样蔫耷耷的。
钟念进到房里,见江传雨神色疏离,语带客气的请自己随便坐,眼眶立刻就红了。
“不想坐。”
钟念的声音带着哭腔,让江传雨很快抬头瞥了他一眼。
“怎么了,不舒服?”
江传雨的声音也有些哑,他吃过药睡了一天,这会儿人清醒了,但心里还是闷得难受。
他无法跟钟念争吵,钟念的每一次皱眉,都是在他心上落刀子。
钟念眼皮一耷,落下两滴泪。
“那个来了肚子疼。”
难怪脾气这么不好!
江传雨的心都被揉皱了,起身一把将钟念抱起来,坐到床边,用掌心暖着他小腹,低声问:
“这么疼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钟念紧紧抱住江传雨的脖子,委委屈屈地哼,
“被你气疼的。”
生理期的钟念小脾气一套接着一套,一口气吹大点,都能把他吹化了,真真是惹不得也碰不得。
江传雨简直想跪下来磕头认错。
他把钟念从脖子上拉开一点,看着他的眼睛不停道歉:
“宝宝我错了,我没那么想过,只是心疼你太累了。”
谁知这下又踩了钟念的雷,他鼻头一红,嘴角直往下撇,
“你、你还不让我闻信息素不亲亲我!”
这罪名可太大了!
江传雨凑过去堵住那张颠倒黑白的小嘴,把人死命地往身体里揉,如果把他吞进肚子里,大概就不会生出这么多烦恼了。
钟念的神经绷得太紧,急需宣泄,他完全忘了他俩争吵的原因,在自己p怀里化成了水,缠着江传雨要了一个又一个深吻。
可当江传雨想要有进一步动作时,他又哭唧唧地推拒。
“不行,太脏了”
江传雨闷闷地笑,从耳垂到侧颈,再到锁骨,把钟念所有的敏感点吻了个遍,再一边揉着他后颈腺体,一边跟他商量:
“那只用手好不好,念宝会不会不高兴?”
“手也脏”
钟念被揉捏得失了神,瘫倒在床上,一秒钟看不到江传雨都要闹。
江传雨想起身去拿毛巾都不行,只能抱着粘人的,帮他一次次放松。
这是钟念有生以来第一次拼了命地想要某样东西,想得走火入魔。
他不喜欢深究,不会问为什么想要,只会闷头往前冲。
要证明自己。
要超越自己。
要凭实力,站在江传雨身边。
闹过这次以后,江传雨把钟念的作息稍微调整,每隔一天睡前留出半小时时间为他放松,此招甚为有效,极大地舒缓了钟念的焦虑,很快让他情绪复原。
然而,天不遂人意,钟念刚放松了没几天,一次随堂考试,又让他焦上了。
很普通的英语考试,难度甚至不及月考,钟念连120都没上,做题的时候不知在想什么,连着错了六道选择题,每一题都是再看一眼就不会错的。
徐婉见钟念一脸被雷劈了表情,凑过去扫了眼他的试卷,有些吃惊,
“这些题你怎么会错?你刚才是不是打瞌睡去了?”
钟念咬着手指甲,惶惶摇头,
“没有,我一直在认真做卷子。”
“那就奇怪了。”
徐婉找不出解释,随口胡诌:
“可能水逆吧,或者你今天穿的内裤颜色不对。”
???
钟念懵逼,“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有联系吗?”
“当然有!”
徐婉自信满满地抬起下巴,
“这叫玄学,懂不懂!谁考试的时候没点小迷信啊,我必须扎红色的发绳才能考好,其他颜色的都不行。”
钟念无情拆台:“那你别买其他颜色的不就得了?”
“可我要扎蓝色的才能减肥啊!”
徐婉回得理所当然,还掰着手指给钟念数:
“老袁出门时必须迈右脚才不会迟到,考试前不能喝一口水,橡皮不能带新的。”
钟念嗤道:“这也太迷信了吧!”
徐婉摆摆手,“这些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勾勾手指让钟念凑近点,小声告诉他:
“考试前,绝对绝对不能那个!”
钟念没懂,“哪个?”
徐婉的眼神将他上下一扫,嘴角微翘,
“昨晚干坏事儿了吧?雨神现在是不是你的专属书童啊?白天陪读,晚上陪睡?”
钟念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结巴着否认:“没、没有,没陪”
“反正我告诉你了,你自己上网搜,好多为了高考禁欲打卡的帖子。”
徐婉耸耸肩,丢给钟念最后一句
“考试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你要是散了自己的精气,那人还怎么和?”
这番话彻底打动了钟念,他思考了一下午,回家给江传雨立规矩:
“高考前,都不许动我的精气神了!”
江传雨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就被钟念强势阻止,
“说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江传雨静默了一会儿,等钟念坐在书桌边准备做题时,小声提醒:
“念宝,你发情期快到了。”
艹!
居然把这茬忘了!
钟念手上动作一顿,想了想,霸气开口:
“我天天打抑制剂,不会发情!”
樱落成雪,青梅初探,转眼清明假期也过了。
青林高的成人礼,安排在惠风和畅的四月天。
钟念跟江传雨的礼服,由钟晴一手包办,她从春节就开始准备,买了高奢品牌的走秀款,收到之后,又找了全市资格最老的裁缝量体改衣,务必让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的完美。
成人礼当天,钟晴还专门请了造型师,给钟念和江传雨做发型。
不过钟念对那身衣服没什么好感,纯羊毛的西服,上身像被火烧,衬衣马甲加西裤,全身上下从里到外,没一寸裕度,他怀疑自己蹲都蹲不下去。
还要系领结、用袖扣!
虽说要正装出席,但男生大多就穿校礼服的那套廉价西装,谁他妈会穿成这样?
又不是结婚!
钟念在房间里胡乱套上外套,袖扣弄了几下弄不明白,索性往兜里一揣,手指上转悠着领结就出门下楼。
等会儿还要穿硬邦邦的皮鞋,这样去学校,会不会被群嘲啊!
他皱着眉来到客厅,正要开口抱怨,余光瞟到江传雨从客房出来,不经意地转过头去,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江传雨穿着纯黑的三件套西服,一边调整领结位置,一边朝钟念走来,他鼻梁上架了副金丝边眼镜,眼神掠过钟念时,唇边聚起点点笑意。
谁都知道江传雨长得帅,顶的皮囊自然是万里挑一的好,但像今天这样帅得让人腿软,并不多见。
为了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白痴,钟念扯了扯嘴角,急忙别开脸,心口那只小鹿快把自己撞死求了。
太他妈帅了
丢掉学渣称号的钟念,灵光一闪,浮出这两句: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他突然明白古时候为什么会对美人儿掷果盈车了,对着自家这个p,他不仅想扔果子,更想把自己也扔过去。
“衬衣没穿好吗?”
清泉般的嗓音入耳,浅淡的海水味入鼻,接着是骨节分明的手,执起钟念的手腕翻转查看,另一只手在他眼下摊开,
“袖扣给我吧。”
钟念垂着头,摸出袖扣放进江传雨手心,看他如何捏着袖口,把绿松石的袖扣穿过去,扣好。
江传雨比钟念高了一个头,手掌也大一圈,十指修长有力,无论是写字还是拿书,跟它的主人一样,文气十足。
在床上时,这样一双提笔便是圣贤诗句的手,也跟它的主人一样,下流十足。
钟念觉得自己是不是憋久了,对着一双手都能意淫。
他逼着自己把目光聚焦到袖扣上,瞥了眼江传雨的红宝石袖扣,干笑:
“雨神还是你七月的诞辰石好看,我十二月的看起来没那么贵气。”
江传雨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扣,不解,
“什么是诞辰石?”
“每个月都有对应的诞辰石,就是个商业噱头,你七月的诞辰石是红宝石,比念儿的绿松石贵。”
钟晴笑着答了一句,走到他俩跟前,眼里闪着惊艳,先是目不转睛地把江传雨打量了一番,再移到钟念身上,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
“这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念儿你把背给我挺直了,穿高定还驼背!”
“帅,太帅了!我都不敢相信这就是我那个埋汰弟弟!”
钟晴笑得合不拢嘴,拍了拍江传雨的肩,
“你能找到我们念儿,那是上辈子的福气哦!”
接着她又转过头,拍拍钟念的肩,
“你能找到传雨,那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钟念顿时就不平衡了,
“怎么他只要一辈子,而我却要几世?”
钟晴呵呵笑着,转头招呼造型师过来给他俩做发型,权当没听见。
江传雨瞥见钟念的领口敞着,板着肩膀把他转过来,屈指点了点钟念的锁骨,轻笑:
“怎么领结也不戴,就等着我伺候?”
钟念禁不住笑了,把领结递过去,随口问:
“什么时候配的眼镜?”
江传雨有些近视,平时看黑板习惯半眯起眼,钟念提了好几回让他配眼镜都没见他动弹,这次终于想通了。
“上周配的。”